第九章 搬家
九珠雕塑后面是小区入口，不过门户大开，没有拦着，不时有人进出。 陆九州刚踏进去，就听见有人叫了他，他侧头一看，还是个熟人。 是那天来帮吴玉河安排后事的男人。 他穿着曾经和吴玉河相差不大的皮衣皮裤，走路扭着屁股，脸上化着浓妆，从小区外走进来。 “诶，你不是那个，那天那个？”男人走过来。 陆九州朝他笑笑：“你好。” “你怎么来这边了？这边挺远的吧。”男人说。 秉着有熟人好办事，陆九州和他搭话道：“我来这边帮人问问租房的事。” “租房子啊？”男人眼睛一亮，“小弟弟，这事好说。” 他热情地揽住陆九州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我这边就有房子待租呢。” “你是房东？”陆九州有些惊讶。毕竟有房子出租应当就不算缺钱了，怎么会去红花区工作呢。 男人脸色一僵，讪笑：“我哪是房东，是我原先租的房子我不想续租了，还剩下三个月，我这边想转租出去。” 陆九州心道这么巧。不过他面上还是笑着的。 “怎么称呼？” “我姓柳，你喊我柳哥就行。”柳哥朝他抬抬下巴，自来熟道。 他身上应当是喷了香水，靠近这一会儿，香味就已经十分浓郁了。 因着吴玉河，陆九州对他没太多戒心和怀疑。 “喊我小陆就好。” “诶，小陆，”柳哥笑眯眯道，还揽着他的肩膀，“走，带你去看看我租的房子，别的不说，性价比绝对高。” 许是和他们职业有关，柳哥口齿很是伶俐，絮絮叨叨了一路，陆九州时不时应和两声。 他倒是听出来了一点，这个柳哥急着搬走。说他这屋子还多交了一个月水电费，转租出去这水电费就当转租的手续费不收钱。 还说屋子里的大型家具，都可以留给转租的人，反正核心思想就是他这房子租了绝对不亏。 大概听他讲了十分钟，终于走到了地方。 柳哥租的房子是一栋外墙刷着黄漆的六层小楼，一楼两户。但是柳哥那个房子是三个人一起租的，柳哥租了最大的一块，两个房间带一个厕所。 听到是和人合租，陆九州有点不太满意。 察觉到陆九州的情绪，柳哥笑着道：“小陆啊，不是和人住一块，房东特意改造过房子，在屋里就一条公共走廊，三个租客是分开的，你看看就知道了，哥绝对不坑你。” 他一面说，一面拿着钥匙开门，进门是一条狭窄的走廊，两边坠着三扇门。 走廊很窄，估计是为了节省空间，两个男人都没法并排走，只能一前一后。 柳哥带着他走到最靠里的门前，又掏出一把钥匙开门。 “哥没骗你吧，里头还有个门呢，互不打扰，跟你在漫江区是一样的。”柳哥轻轻推了他后背一把，让他先进屋了。 这屋子才算有点陆九州熟悉的样子，现代装潢，干净整洁。柳哥这间应当是包了客厅改造出来的，有一扇落地窗，光线很好，旁边就是带厕所的主卧，这就是他口里的两房一卫了。 条件确实比漫江区好多了。陆九州心道。 屋子被柳哥收拾过了，他应当已经搬了出去，准备好转租了。 陆九州上辈子是个衣食无忧的大少爷，来这也才几个月，加上原主也是有爹照顾的，两个人都对租房子一窍不通，虽然心里有点弯绕，但看了房子还算满意，那点成算也就没了。 “小陆你觉得还和你心意不？”柳哥见他边看边点头，趁热打铁道。 “挺好的。”陆九州一时都没发现自己话里的漏洞，他原是借口帮人看房子的，“转租多少钱？” “我跟房东那边是三百五一个月，外加水电费自己交。”柳哥说，“我这里的家具电器啊就留给你了，都是我自己买的呢，还有一个月的水电费 ，我就不收你手续费了，三个月的房租给我就成，你后面就跟房东再续租。” 三百五，刚好是陆九州的预算。 突然陆九州意识到什么。 “你这屋子没有厨房？” 柳哥笑：“没厨房，我不开火，不过没事，这屋子够大，你在这边劈一块出来做厨房完全没问题。”他指的是客厅一角。 陆九州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反正漫江区那房子的厨房也是原主改造出来的，他照着记忆再弄一个出来应当问题不大。 “行，我觉得挺好的。”陆九州回头朝柳哥笑笑。 “好好好，你满意就好。”柳哥掏出通讯器，“我跟房东说一声，到时候你和她加上。” 陆九州闻言也拿出通讯器，加了那位房东。 这边租房并没有正规的合约，就是手写张字条，双方签名就行。陆九州数了现钱给柳哥，他就把钥匙拿给他了。 “后面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问我。”柳哥热情地说。 陆九州点头，心道还是好人多啊，又和他加上了。 “你知道我是干那个的，晚上上班白天睡觉，隔壁俩邻居我见得不多。”柳哥笑笑，“不过我在这住了快两年，也没什么矛盾，房东是个五级异能者，一般也没人找事。” 陆九州听了这话更放心了。 “好了，我也是才下班，来这边看看有没有人要。”柳哥道，“租给你也算了了件心事，那不打扰，我走了。” 陆九州说：“慢走，我送你出去吧。”顺道问问四周的情况。 说着他跟着柳哥出了门。 锁好里面的门，他俩顺着狭窄的走廊往外走，房子的大门被人从外头打开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外面，像一堵墙一样。 他比陆九州在漫江区的那个邻居大哥还要壮，脸也是硬汉脸，有点凶，陆九州看着心里发怵，躲在柳哥后头。 那男人看着他俩，先侧开了身子，让他们出去。 柳哥目不斜视地带着陆九州往外走，路过那男人的时候，陆九州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眼里满是不屑，见陆九州看他，还发出一声冷哼。 陆九州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心道这邻居怪吓人的。 跟着柳哥下了楼，陆九州小声道：“这邻居看着怪凶的。” 柳哥笑容淡淡道：“这样的男人又不少见，看着凶，也就那样吧。” 陆九州心道，也是，在运输场干活的男人各个都是这样的肌rou大汉，这人就是脸臭了点。 一路把柳哥送出小区，柳哥还告诉他附近哪有菜场，哪有小卖部。 这边没有像杨青那样的商超，只有铺面很小的小卖部。 柳哥走后，陆九州转头又回去了。 他琢磨着，求陈叔帮忙把漫江区的东西搬过来，然后在这边看看有没有地方缺人干活。 杨青那边的活他还想做，原主还有辆山地车，骑车去上班也不是不行，方才陈叔开车送他来花了大概二十多分钟，骑车的话估计差不多。 想着想着，他发现自己走岔了，又折返回去，才找到那栋黄色的楼。 他给陈叔发了个消息，说已经找好房子了，麻烦他帮忙搬下东西。 陈叔：行，明天吧 见陈叔答应了，陆九州收起通讯器，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刚准备插进锁孔，门就从里面开了，幸好陆九州反应快，往后退了一步，不然就被门打到了。 推门的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看样子估计十岁左右，有些消瘦，睁着双大大的眼睛。 “你是谁啊？”男孩问。 陆九州朝他和善地笑了笑说：“我是刚搬来的，以后就是邻居了。” 男孩瞪大了眼睛：“就是你接了那个卖屁股的屋子？” 他话说得难听，陆九州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邻居看起来并不像柳哥说的那样好相处。 男孩却没觉得自己话里有什么不妥，他上下打量了陆九州一番，撇嘴低声道：“又来个卖屁股的。” 说完不等陆九州反应，撞开他就下楼了。 陆九州：……什么玩意儿？ 他懒得跟小孩计较，带了门进去了。 进了屋里，看着整洁的房子，陆九州满意地笑了笑。 他一会畅想着这里那里应该放什么东西，一会又琢磨着要不要添点家具，甚至已经开始想象等胖胖长大后，是继续住在这里，还是搬个大点的房子。 哼，他养出来的孩子，一定不能像刚刚那个小屁孩一样没礼貌。 通讯器又响了起来，陆九州拿出来一看，是陈叔打来的。 “喂，叔？” “我马上到这边了，你现在走不？” “走走，”陆九州连忙道，“我还要去运输场一趟，问问我那边房子的情况。” “行，那你出来，顺路。” 陆九州抓起钥匙，锁好门，往外头飞奔而去。 …… 陈叔说马上到，等陆九州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在那了。 陆九州赶紧上了车，发现车里还坐着四个女人。他抱着包坐在副驾驶的空处，压下要和陈叔说话的心，静静坐在那边，脑子里琢磨着搬家的事。 陈叔也没和他多寒暄，发动车子走了。 后头的四个女人开始聊起天来，陆九州便听了一耳朵。 “总感觉最近外头的异种多了。” “多点还不好？免得每次跑那么远去狩猎。” “我感觉异种多了，野人反倒少了。” “那是野人都进咱们区了！” “啧，不是说被源夫人招揽的野人，”声音顿了顿，又故意压低了嗓子，“我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源夫人前天刚刚招揽了一个七级异能者，可源夫人自己也才七级啊？她不怕……” “去去去，少说些妖言惑众的，能有什么大事？” “那位被源夫人招揽的七级异能者是个治愈系的异能者，”插进来一个温和的嗓音，听起来年纪也不大，“有这么高等级的治愈系还不好吗？说明咱们保护区正在向大保护区发展呢。” “晓丽说的有道理，光靠我们这些从仇州来的肯定不行，招揽野人也是为了保护区的发展。况且仇州能发展成那么大的保护区，不也是对野人来之不拒么？” “哎呀，我倒是觉得，发展保护区不能光靠招揽外人，咱们区明明这么多男人，这些年的新生人口却涨的很慢，还不如那些大保护区里买卖男人生出来的多呢。” 陆九州听到这一惊。 什么？买卖男人？ “你当孩子那么好养？那些小崽子一生出来就要花钱，源夫人就是太心善了，非要养着一群男孩，挤的女孩也养不活了，要我说，生出来的男孩直接丢保护区外头就行了，还省一笔钱。” “确实，一个男人就能让好多女人生孩子，没必要养那么多男孩。” “你们这说的什么话，要没有源夫人养出来那群男孩，你们能被吸引来新源？” 这话一出，其他几个人都不出声了。 她们确实是被新源的男人吸引来的，只不过来了才知道，这边的男人虽然多，却跟大保护区的不一样，不能随便碰，还搞劳什子“结婚”这种末日前才有的东西。 他们不说话，陆九州却如坐针毡，那句买卖男人对他冲击极大。 原主在新源区长大，对其他保护区了解非常少。他原以为这个保护区里男人生活已经够艰难了，但听这些女人说话，其他保护区里好像更难。 好在车很快停了下来，陈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到运输场了。” 陆九州站起身朝陈叔笑笑，小声道：“那叔明天麻烦你了。” 说完，他就躬着背往车门那边走。 那几个女人盯着他，陆九州也习惯了，没理会，拉开车门下车。 运输场有三个门，陈叔把他送到了办公区这边的门，倒是方便了他。 运输场非常大，办公区却是在一块的，他背着包往里头走。 之前运输场赔偿原主房子的时候，就来过这边好几趟，知道在哪找漫江区的负责人。 熟门熟路找到一栋三层小楼，径直上了二楼，走到最里间的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半开着，陆九州看往里探头。 办公室不大，只有一张办公桌，后头坐着个约莫四十岁的女人，正捧着个杯子喝茶，注意到门口的动静，看了过来。 陆九州立马换上一个笑容，敲了敲门。 “是你？”坐在办公桌后的女人认出他来了。 陆九州走进去，点头礼貌道：“周主任。” 这位就是负责漫江区东区租房的负责人了，叫周葵，先前赔偿房子就是她给原主办的。 “怎么了？”周葵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女人，头发也已经掺上了丝缕银白，脸上习惯性地带着皱眉的表情，看起来很严厉，但原主知道她是个很慈爱的人。 据原主父亲说是他在仇州的旧识，也因此为原主争取到了一间房子的赔偿。 陆九州走到办公桌前坐下，露出他一贯的装可爱扮开朗的表情。 “周姨，告诉您个好消息，我有孩子啦。” 周葵被吓了一跳，手上捧着茶杯险些泼出来。 “你才多大？”周葵是看着陆州长大的，记忆里的小萝卜头突然跟她说有孩子，可不把她吓一跳么。 “周姨，我都二十了，”陆九州腼腆笑笑，“我是觉得，有孩子，再住到漫江区就不太好了，您也知道那里……”他隐去了后面的词，毕竟是周葵管理的地区，他也不能直接说治安不好。 “我就想搬去九珠区，房子已经找好了。这边空着，我寻思，空着也不是办法，不知道能不能请场里帮我一道租了，就和场里一样收费，场里要抽手续费也成。”陆九州一口气说完，睁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周葵。 周葵倒是没直接应，她喝了口茶，开口问：“你找了个女人？” 陆九州心里倒腾了一圈，立马意会。确实，在这里如果没找个女人，他怎么可能有钱搬出去住。 陆九州点头认了。 “是什么人？”周葵问。她好歹也算陆州半个长辈，怕他在外头被不三不四的人骗了，便开口问问。 陆九州心里犯了难，肯定不能说真话，白楼还是个偷渡的野人身份，已经叫源夫人忌惮了。 见他不说话，周葵又缓和了语气：“我就问问，怕你吃亏，总归你还住在保护区里，搬去九珠区也好，那边治安不错，九珠区的负责人我也认识，到时候我和她打个招呼。” “谢谢姨。” 周葵叹了口气，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反正漫江区这房子是你的。你啊莫叫人骗出保护区，外头可乱了，尤其是你这样的小伙子，最危险。” 陆九州乖巧点头。 “你的房子就和场里一同租吧，手续费就算了，场里也不缺这点钱。” 这就是说免费帮陆九州租了。 陆九州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搞定了旧房子的事，陆九州便背着包离开周葵的办公室。 他想起来昨晚上吴晓给他发消息，叫他今天早上十点来运输场一趟。陆九州连忙打开通讯器看时间。 十点过十分了。 他一面给吴晓发消息，一面往运输场四大队所在的区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