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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佛寺,铸一千尊金佛,香火不断。后来,这千佛寺也逐渐变成乞求平安太平的灵寺,尤其是家人远行和妇人有孕时,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都会来这千佛寺乞求平安。方瑾枝坐在一旁的靠凳上一边瞧着大殿内一千座金佛,一边等着陆无砚回来。陆无砚在为寺里添香火。陆无砚是从来不信佛祖慈悲,不过事关方瑾枝腹中胎儿平安,他的眉目之间也难得多了几分郑重,上香之时也带了一层真诚。“阿弥陀佛……”待陆无砚上香过后,千佛寺如今的方丈和他身后的几位僧人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陆无砚恭敬回礼,回到方瑾枝身边。“走吧。”陆无砚牵起方瑾枝的手,带着她缓步穿过大殿,走向后院。穿过后门,有千层的石阶,石阶之上是一座建于高处的寺庙,寺庙之中修建着这处千佛寺最大的一座金佛,金佛之前是香火鼎盛的鎏金浮雕祥龙纹四足铜炉。而在寺庙左前侧是一株参天的菩提树,菩提树上挂着无数红绸,清风拂过,带起数不尽寄托希望的红绸。石阶之上的寺庙中有些许人在拜祭、挂红绸,千层石阶上有上下往来者。所有人都禁了声,脸上又带着一层虔诚。“小心些,我们不急,慢慢走。”陆无砚侧首,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方瑾枝说。方瑾枝偏过头来望着他露出笑颜,同样低声说:“我晓得的,不会逞强的。”陆无砚点点头,扶着方瑾枝一层一层往上走,时不时侧首问她一句:可否累了?方瑾枝摇摇头,继续向上走,也有累了的时候就立在石阶一旁歇一歇。她苦着脸,小声说:“我拖后腿啦……”陆无砚笑着说:“是你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没本事没耐性拖累了你。”方瑾枝前一刻还苦着脸,听了陆无砚的话立刻蹙了眉,“你这么说不对!不许这么说他的,再说了,这么远,没有他我也走不动的!”陆无砚深知如今的方瑾枝时常因为一句话跟他较真,他也不反驳,立刻顺着她说:“是是是,不怪他,也不怪夫人,只怪这石阶太高了……”方瑾枝这才笑着点了头。待方瑾枝休息够了,又挽着陆无砚的手继续往上走。“若是不舒服了不许逞强,可记下了?”陆无砚忍不住再三督促。“我晓得的!”方瑾枝重重点头。如今她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哪里敢用肚子里的孩子做赌注。方瑾枝抬起头来,瞧着还未走到一半的石阶,有些泄气了,她再看石阶最上露出的一截寺庙顶端,和菩提树上随风飘浮的红绸,心里又有点不甘心。都走一半了,怎么都得走上去呐!那方丈可是说过了,这千层的石阶代表的可是诚心,若是连这千层的石阶都走不上去,又怎么好意思跟佛祖求平安哩?走!方瑾枝心里一晃神,脚下一个不甚踩空,竟是没有踩到上一层的石阶。幸好陆无砚始终牵着她的手,这才在她身子一晃的时候,牢牢护着了她。方瑾枝不好意思地小声说:“走、走神了……”陆无砚什么都没说,松开她的手,向上跨了一层石阶蹲下,道:“上来吧。”方瑾枝一边上了陆无砚的背,一边小声说:“方丈说了要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去才有诚心的,心诚则灵,有了诚意求的平安才更吉利呢……”陆无砚起身,背着方瑾枝继续向上走。“夫妻本一体,我背着你,便是我们夫妻的诚意。”方瑾枝微微怔了一瞬,她偏着头,去看陆无砚此时略虔诚的侧脸,然后她的嘴角就慢慢有了笑容。她将下巴尖儿抵在陆无砚的肩窝,重重点头。虽说是冬日,今日却是难得的艳阳,微风吹在身上带着丝丝清凉。过了好一会儿,方瑾枝忽然说:“我们现在是三个人了。”“嗯。”陆无砚的唇畔便也染上了几分暖暖的笑意。三个人了。陆无砚终于背着方瑾枝走到了千层石阶顶端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将方瑾枝放下来。方瑾枝拿起帕子,想要给陆无砚擦汗。“咦?”方瑾枝狐疑地看了陆无砚一眼,“你不累吗?连一滴汗都没有……”方瑾枝本来就身量娇小,陆无砚背着她走这一段路断然不会累。陆无砚目光古怪地看了方瑾枝一眼,压低了声音说:“为夫只有在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才会流汗。”方瑾枝茫然地望着陆无砚,脑中转转回忆,慢慢思索陆无砚在什么时候时候流过汗,她的脸颊一下子绯红了。此时此刻,方瑾枝那一双小小手掌的掌心好像突然感受到了湿意,来自陆无砚背部的湿意。方瑾枝气呼呼地瞪了陆无砚一眼,压低了声音说:“这里可是佛门清净之地!”陆无砚只是笑笑,什么佛门清净之地,这说法在他这里不是太有效。她再也不想理这个不分场合的陆无砚了,气呼呼地转身大步往前走。陆无砚忽然握住了方瑾枝的手腕。“你干嘛……”方瑾枝回头,却发现陆无砚的脸色有异。陆无砚微微抬了抬下巴,指给方瑾枝看。方瑾枝顺着陆无砚的目光,就看见了跪在佛祖之前的静忆师太。“……瑾枝年纪小,生产不易。求佛祖慈悲,保佑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静忆师太跪在蒲团之上,郑重地磕了三个头。立在她身边的小尼姑急忙过来搀扶她起来。静忆师太几乎是倚靠着小尼姑才勉强起身,她侧过身,避开佛祖免得不敬,然后才猛地咳嗦起来。“师太您多注意身体……”小尼姑一下一下给她顺着背。静忆师太咳嗦了好一会儿,才感激地对小尼姑道了谢,走到佛像旁边的高僧前郑重接过了一条红绸,和两道桃木符。高僧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才说:“施主重病之时不畏辛苦行千阶路,佛祖定看在眼里。这两道符,一道交给施主乞求平安之人,一道绑缚红绸,高挂于菩提树之上,佛祖必将庇佑。”“多谢高僧。”静忆师太虽然尚未剃度,却在静宁庵中独居这么多年,便用佛门之礼向这位高僧回礼。她双手捧着红绸和两道符缓缓退出寺庙,走向寺外的菩提树。见她退了出来,方瑾枝忙拉着陆无砚躲在鎏金浮雕祥龙纹四足铜炉之后,以免被静忆师太看见她。方瑾枝紧紧抿着唇,她也说不太清楚为什么一定要避开,但是她如今尚且不想和她相见。似乎只要一想到静忆师太,她的脖子上就会不由泛出一股冷意,甚至她眼前会浮现出静忆师太狰狞地想要杀死她时仇恨的眼。“师太,您怎么把两道符都绑到红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