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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指窗外。叶流西坐起来,看了会之后,低声问他:“看看去?”怕吵醒肥唐,两人从揿下的车窗里钻出来,穿上鞋子之后,沿着鬼火飘逝的方向一路跟过去。跟着跟着,那丛鬼火忽然不见了。叶流西猝然止步,好生失望:“怎么会突然……”话还没落音,那丛鬼火又出现了,只是这次,头大身子小,像是半空游曳的蝌蚪。叶流西奇怪:“鬼火还能变形?”昌东点头:“可以,但……不是这么变的。”他屏住呼吸,疾步跟过去,快近前时,忽然冒出个念头,扬手拍了过去。那一丛鬼火立时不见了。叶流西吓了一跳:“你拍它……烧到了吗?”怎么说也带个“火”字呢。昌东低头看自己的手:“不是鬼火。”鬼火说白了就是磷火,质量非常轻,所以老一辈说,遇到鬼火,不要说话,也不要走动,因为最轻微的空气流动都会把鬼火给“吸”过来。“那是什么?”“有点像……小咬。”那是罗布泊的一种蚊虫,夏日常见,体量非常小,翅膀张开都不到一毫米,从前的科考队最烦这玩意儿,一旦遭遇,成群的小咬围着人的耳孔、鼻孔、脸乱叮乱咬,一团黑雾样嗡嗡嗡,抹了防蚊油都无济于事。但现在都快冬天了,而且,从来没听说过小咬还会发出鬼火一样的光的。鬼火又出现了,越飘越远,向着司马道的方向,渐成消淡的烟。昌东忽然冒出个念头。这些小咬,是玉门关内飞出来的吗?按照时间推算,异象要消失了,它们是不是在……飞回去?第43章荒村跟叶流西一说,她第一个反应就是:那就跟上去看看咯。昌东觉得,自己的胆子都是被她硬生生逼出来的:“你有怕的东西吗?”“有啊,穷。”倒也没错,有些时候,穷比鬼可怕。两人跟着小咬,时走时停,那一大群小咬,一直飘飘悠悠,忽东忽西,大多数时候,的确像焰状的一簇鬼火。昌东觉得,再这么绕下去,待会回去,找路得费不少的劲……正这么想着,那群小咬忽然速度加快,像被什么吸附,形状如同急速飘逝拖着尾巴的彗星,还在被渐渐拉细。叶流西催促他:“快。”但脚程再快,还是比不上小咬的速度,最后停步时,仰头看到的景象简直神奇:一道细线,像染绿的弦,寸寸没进半空的某一处。一切归于沉寂。叶流西不甘心地又往前走了几步,还伸手往前抓,好像这样,就能抓住看不见的门把手。末了沮丧地走回来。昌东还在仰头看半空:“像不像风眼,或者水眼?”叶流西皱眉:“那又是什么东西?”她觉得昌东的想象力真丰富,什么风头水尾,都是她初听茫然、继而觉得真他妈贴合的词儿。昌东说:“你盛了一池子水,只最底下留了个放水孔,池水一开始像是没动静,越到后来,放得越快,到最后,你可以看见漩涡,漩涡的中心,就是那个水眼,水眼有多小,进去的水流就有多细。”叶流西顺着他的描述去想,觉得玉门关的大门或许就像个渐渐缩小的水眼,把门户暂开时放出的一切又给收回去了。她喃喃:“那怎么办啊?”忽然生出强迫症,想伸手出去,死抠住那个什么水眼,粗暴地撕扯开一个口子,供自己钻进去。昌东说:“记住这个位置,该来的总会再来的。”他捡了些沙土疙瘩块,在最后停步的地方堆出一个箭头,叶流西也去捡土块帮他摆,摆到中途,忽然想到什么,问他:“真的找到关门,你会进吗?”她进没什么疑问,她几乎百分百笃定自己是关内人了。但对昌东,她有些过意不去:拿着一张孔央的照片,把他一路支使来,但截至目前,发现的一切,都只对她有意义。她没那么贪心,很想把发现的东西分点给他,但不知道怎么分。昌东掸了掸手上的沙土:“进。”他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没听过那句老话吗,黎明之前最黑,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往往离结果不远了。”“找到孔央,你就回去了吧?”昌东沉默了一下,然后点头。叶流西“哦”了一声,把手上最后一块土疙瘩块摆到箭头上:“这样也好。”心里不是这样想的。昌东挺有用的不是吗,脑子转得快,做事靠谱,身手也不差,关键是,跟她配合得挺默契,这样的人难找,天上掉下来的,调教不来。到时候,她再想办法把他留下来,在哪讨生活不是讨啊,大不了开工资,没钱就先赊着,要么威逼恐吓,他不识相的话,一棍子敲傻算了,拿根绳子拴着,这样摆摊就不寂寞了,他傻不愣登的,可能还更听话……她忍不住想笑。昌东奇怪地看她:“你笑什么?”叶流西说:“没什么,为你以后的新生活……感到高兴。”昌东说:“看你的脸,就知道我的新生活不怎么样了。”——回去找路用了很久,加上沿路要作标记,回到营地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叶流西回车上补觉,昌东没什么睡意,索性开做早餐,有足够的时间,就可以熬粥,守着锅,等水沸,也等米香,他喜欢那个出味的过程,就像很喜欢看叶流西熬汤:世事奇妙,米粒生硬,rou骨腥臊,但有时间,有火候,有耐心,就可以守到酥软糯香。粥正沸时,有人过来,昌东没抬头,但知道是丁柳。“有事?”丁柳说:“我看到你们早上回来。”昌东没说什么,回来的时候快天亮了,有人醒得早也不奇怪。“东哥,拿了我干爹的钱,背地里不该搞什么小动作吧?谁知道你们晚上出去,是不是在藏私啊。”昌东揭开锅盖,拿汤勺搅了搅粥汤:“你今天不是要出去打电话吗?朝你干爹告状好了。”丁柳气得脸都白了,顿了顿掉头就走,回到车上,大力关上车门。高深正吃早餐,不知道她怎么的又气不顺了:“小柳儿,吃饼干吗?”又饼干!人家会做面熬粥,他啃饼干;人家会飙车甩尾,他不会;人家车里改装得可以睡觉,他就只会让她蜷车座;人家那么有性格,是,昌东不正眼看她,她也不高兴,但总比高深这么处处赔小心的样子更像个男人。丁柳说:“我今天要出去给干爹打电话,您吃完了吗?吃完了能送我出去吗?”“您”和“能”字,都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