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狱

    秋天天色比平时暗得快，莫虞从诊所被送回来觉得好了些，躺进被窝里享受小考后短暂的放松。

    刚睡了没半小时，接到私家侦探的电话。

    “目标出现在西区地下赌场。”

    莫虞一开始不以为意：“方舟跟我报备过了，今天回去看他父亲。”

    “但这家不是他父亲常去的那个赌场。而且我拍到他到达十分钟后有一个可疑人物出现。”

    “照片传过来给我看看？”

    莫虞放大屏幕上的人影，压低的帽檐，戴着有色眼镜，看不清脸。但这个身形，还有下车抽烟时微动作的习惯……

    莫启。

    当时方舟给她怎么说他和莫启的关系来着？

    师出同门，偶有资助。

    “你不了解莫启。”

    呵，这叫只有资助关系吗？

    一种被耍了的不悦nongnong占据莫虞的心情，她望着窗外的雨雾，一下一下开合打火机。

    “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勾结的，给我查。”

    “明白。还有一件事，是我们之前调查不到位，方舟每个星期大约回家两到三次，但其中必有一次的路线会经过这家赌场所在的片区。”

    侦探很是歉意：“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实在是我们的疏忽。”

    莫虞沉默许久，才说道：“莫启的行踪不好跟，你们没有方向自然无从下手。”

    挂断电话。

    活动了下手指关节，莫虞站在落地窗前，一阵从头到脚的寒意。

    是了，莫启把方舟安插在莫岚身边可以监视他，难道放在她身边就没有这个作用了吗？

    多好用的棋子，多卑鄙的一条狗。

    莫虞伸出手触摸了下冰冷的玻璃，眼眸里燃起两簇恶欲的火焰。

    不是说……要忠于她，为她当狗的吗？

    不忠诚，那就下地狱吧。

    －

    东区和西区都在同一座城市，由错综复杂的立体交通相连接，却连天气都互不相干。

    西区的天空阴暗灰沉，仿佛没有未来，逼仄高楼之间的霓虹彩灯在雨夜里就像油渍地上的彩虹泡，污浊，扭曲。

    莫虞穿了平时不常穿的御姐套装，抹胸包臀波点裙，外面是掐腰大衣，墨镜红唇，再踏上一双细高跟，艳光四射得分不清年龄。

    临走时她在自己一整面墙的香水里挑了一瓶从没用过的，O家的经典款，橙花香，气调浓韵，足足盖掉她肌肤里浸润的水生气味。

    美人低调出现在赌场里，熟练地换筹码，通过暗号，被带到指定楼层。

    她通身冷艳，抿着烟丝，不发一言地压出筹码在一桌黑杰克上打发时间，余光盯着斜前方一扇紧闭的门。

    她确实不了解莫启，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她可能再过很久才会发现这个看似不堪大用的公子哥……一直在扮猪吃虎呢？

    莫虞唤来一个服务生，抓起两摞筹码当小费塞进他口袋里。

    金币的响声掩盖良心。

    服务生见钱眼开的间隙，莫虞把一颗白色的药丸随手丢进了他托盘的酒杯里。

    目送他前去敲门，亲自把托盘递进那个房间，莫虞指尖夹着一根烟，眸光冷暗，烟叶烈烈燃烧，拨通了电话在耳边。

    “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你哥哥，一点受到打击的迹象都没有啊。”

    “他手伸得挺长，先按住我们家，你可就没有帮手了，可怜啊。”

    “我要他的投资小组名册，怎么样，可以搞到吧？”

    电话结束，门也开了。

    趁着对面那桌一局开出同花顺，人群聚集在桌边里三圈外三圈地吆喝，挡住了她的正面，莫虞揭开明牌自爆，果断推掉了筹码起身，混入人群。

    出了纸醉金迷的赌场，蛛网般分布的暗巷最容易在夜里滋生罪恶。

    莫虞不紧不慢地跟在那个颀长影子的后面。

    他很警觉，有意识甩开她的跟踪。

    但不要紧，这一整条路都处在她的部署控制下。

    莫虞点上一根烟，拿出十成耐心陪他耗，高跟踢踢踏踏，磨得脚后跟刺痛时候，他行到了一段路灯失灵路段。

    是夜有雨，乌云遮住月亮，地面伸手不见五指。

    方舟脚步踉跄，踩着地面的碎石撞上路边的木栏，在耳酸的断裂声中，沉沉摔在了一辆黑车轮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