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博士的抑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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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逐月坐在地上靠着门框，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早晨天亮了才慢慢爬起来，将画册藏好，进了浴室收拾自己略显潦草的形象。 他刚换上干净柔软的家居服，卧室门上就传来规律的两下轻敲。 “江先生。” 江逐月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一队穿着整齐的白大褂的医生，而冯凌则靠在对面的门框上，低头摆弄着手机。 在她身后，主卧的门大敞着，里头隐隐有同样白衣的人影晃动。 “江先生您好，我是J市第一医院发热科的主任，贾瑟。请问您现在方便吗？冯总告诉我们，您昨夜发热期提前了三个月。请允许我们对您的身体进行检查，看看是什么原因引发的发热期提前。” 江逐月瞥了一眼低着头似乎没有关注着这边的冯凌，转眼看向贾瑟，点头，“方便，进来吧。” “好的。” 贾瑟一行人进了江逐月的房间，冯凌手机上正好来了个电话，顺手点了接通放在耳边。 “喂，爸，怎么了？” “星星发热期结束了吗？现在情况怎么样？你没下手没轻没重地弄伤他了吧？” “结束了，没有，他好得很。一院产科主任任慕在给他检查身体。” “算你懂事。我和你妈过去看看星星，顺便给他做点吃的补补身体，你去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来呗。那你自己去问他咯，他又不是没有手机。” “你这什么态度？做alpha的不知道要体贴体贴自己的omega吗？” 冯凌有点无语，回头问里面乖乖地躺着让任慕抽血的江拥星，“爸说要给你做吃的，问你想吃什么。” 江拥星眨了眨眼睛，甜甜地笑，扬起音调说，“我不挑食的，爸爸做什么都可以！” 冯凌转过身，重新把电话放回耳边，“爸，听到了吗？让你随便发挥。” “行。”沈恩肆应了一声，停顿片刻又说，“别想提前溜，你的假还没消完，再陪陪星星。” “知道了，我不去上班，行吧？我就在素园等你们来。”冯凌往对面看了一眼，淡淡地提起，“哦，江逐月也在。他爱吃蟹粉狮子头，别落了他的。” “好...诶，不是，但星星海鲜过敏啊，要么给逐月做个别的。” “家里又不是只有一个锅，你给江逐月单独做了呗。江拥星是过敏但他又不是傻，放在桌上也不会吃。” “行吧。”沈恩肆应了，把手机递给旁边看着报纸的冯涑，系上围裙去厨房做饭了。 “宝宝，逐月怎么就到你那儿了？不是昨天晚上还在约瑟芬颁奖典礼上吗？” “嗯，他昨天晚上提前回来的。” “到素园吗？那你和星星发热期两个人在一块，没有不方便吗？” “没事，这有什么的，房间又不是没有门。” 而且她跟江逐月什么关系，之前光着屁股一起洗澡都不知道多少次，就算是被他看到什么也没什么的。 “好吧，你有数就好。逐月现在是炙手可热，你有没有跟他聊过？要是有人来挖的话，对方给多少咱们都给双倍的，最重要的是留他在集团实验室。” “嗯，我知道。” “好。那mama不打扰你了，我和你爸爸晚点过去。” “好，拜拜。” “拜拜宝宝。” 冯凌挂了电话，身后任慕一行人也给江拥星检查好了。 “冯总，完整的体检报告我会在明天早上递交给祁总助。初步来看，江拥星先生的身体状况很好，受孕基础也很稳定。” “嗯，那你们去忙吧。” “好的。” 任慕一行人转身离开了，里头的江拥星还半躺在沙发上，旁边一个生活助理给他摁着刚才抽血的伤口。 冯凌睨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绕过他去拿平板和蓝牙耳机。 “我在书房开会，你玩你的。” 江拥星晃了晃荡在半空中的脚，乖巧地应，“好的。” 冯凌走了之后，江拥星推开助理的手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再出血了才踩进软绵绵的拖鞋里起身。 他走到对面江逐月的房间里，站在一群人背后，轻轻叫了一声，“哥哥。” 闻声，江逐月微顿，回头看着小天使一样的江拥星，平静地叫他，“拥星。” 江拥星歪了歪头，问，“哥哥怎么了？生病了吗？” “没有。”江逐月将手里的数据条递回给贾瑟，“检查应该够了，你们回医院看看吧。” “好的。” 江拥星走到一边，给贾瑟一行人让出一条道。 “虽然有点晚了，但还是恭喜哥哥呀。哥哥很厉害呢！” “谢谢。”江逐月客气又疏离地点头，“也恭喜拥星拿到影帝的奖项了，我之前在北极基地封闭实验，也有点晚了才知道这件事。” “没关系，谢谢哥哥。” 江逐月和江拥星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沉默下去，没有话题可以继续说。 虽然是双胞胎兄弟，但江逐月是alpha，从小和作为omega的江拥星就是在各自单独存在的两个没有任何交集的体系里成长起来的。 帝国对omega有非常严格、繁琐以及全面的保护体系，omega从日托班开始就是全都在一个专门为omega设立的教育体系的机构里。 omega是帝国优质人口的孕育者，对omega的教育自然也是极其精细又丰富的。江拥星上学之后基本就没什么自由的时间，就算有自由的时间，他任何的出行都有几个专业的保镖跟着。 江逐月一个在综合教育体系的精英alpha分部成长起来的alpha，高中之后更是跟着冯凌几个人一路放飞。大学毕业后各自进入截然不同的领域，这两年兄弟俩连见面次数都屈指可数，他和江拥星可能还不如他跟冯凌的秘书祁山喻熟悉。 更何况... 江逐月微垂眼睫，掩下一些不合时宜的联想记忆。 江拥星安静又端正地坐着，视线在房间里漫不经心地转了一圈。 床上和主卧里明显是一个设计师系列的床品，墙上挂着的大概是出自江逐月之手的油画，浴室里明显不是一次性的单独牙刷和毛巾。 床头柜和书桌上摆着许多照片，有江逐月和冯凌几个人高中毕业的合照，江逐月自己博士毕业的照片，还有他在Georgina号游艇上与冯凌的合照... 江拥星微微扬唇，好奇地问，“这是哥哥的房间吗？” “嗯。” 成年之后江逐月就很少回江家了，虽然个人账户里早就攒够了不知道多少套房产的预备资金，但他名下没有任何房产，一直是在冯凌的房子里住自己的房间。 江拥星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哥哥和阿凌的关系真的很好呢。阿凌连哥哥爱吃什么都记得，却不记得我对海鲜过敏。” “我和阿凌认识十几年了，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还短，以后她慢慢就会都记得了。” 江逐月淡淡地应，仿佛没有听出来江拥星话里的软刺，一面说着一面起身去拿旁边屏幕亮起的手机。 看到屏幕上陌生的号码，他没怎么犹豫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拥星，你还有事吗？北极实验室给我发了些东西，我要处理一下，可能不能陪你聊天了。” “没事了。”江拥星懂事地起身，对着江逐月一笑，“那哥哥忙吧。” “好。” 江拥星走出房间，卧室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上的刹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生活助理瞄到他的脸色，有些小心翼翼地缩着脑袋贴墙站着。 omega都是娇生惯养的，而面前这个大影帝私底下更是娇气至极。光是生活助理他就有十几个，连鞋带都不用自己系，平常跟他讲话的时候声音稍微大一点都不行。现在这样面无表情的，也不知道在里面发生什么了。 “Vincent送最新的collection目录来了吗？” 生活助理点头，从超级大的包包里掏出一个平板递到他面前，屏幕上显示着几百页的由专业设计师团队挑选出来的各大顶尖奢侈品牌最新发布的高级定制时装、配饰和珠宝。 江拥星的手指在屏幕上迅速地轻点滑动，都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侧边“Confirmed Purchase”的提示框就跟泄闸的洪水一样疯狂地涌出来，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江大影帝的生气值一般和账单数额呈指数增长式的正比。 ＊ 北极基地是封闭实验室，自然不可能给江逐月发什么东西。更何况冯凌给他开的带薪假期已经开始了，哪有人敢拿着工作来找他。 江逐月有些不耐烦地将手机里的电话卡拆出来，随手折断扔进垃圾桶里。 自从昨夜开始，就有无数公司、实验机构以及学校不停地给他打电话，基本上都是邀请他跳槽、合作以及做讲座之类的事情。 尤其是严证闵，明明跟他们有不少前因后果，也明明被他直白地拒绝了，还不死心地继续联系他。 江逐月将拆开成几块的手机扔开，拉起厚厚的窗帘，扯过被子蒙着头，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江逐月放空着自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才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黑暗的房间里窸窣一阵，江逐月的手自被子里探出来，凭借肌rou记忆打开了暖黄色的台灯。 他靠在床头仰着颈，过了一会儿，眼角余光才注意到旁边台灯光圈底下那部崭新的手机。 整座素园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冯凌能进他的房间，所以她是在他睡着的时候来过了吗？ 江逐月往依旧紧闭着的房门看了一眼，捡起那部手机摁亮屏幕。 他直接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 手机识别面容直接解锁，江逐月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滑动。 和被他拆掉的旧手机一样的设置和界面，干干净净的通知栏，完整的联系人列表。 江逐月点到冯凌的电话，拨通。 “阿凌。” 江逐月的声音是异常的低哑和疲惫，明明睡了一天却莫名地依旧浑身聚不起力气。 “嗯。睡醒了？”冯凌那边的底噪里带着纸张翻动的声音和落笔的沙沙声，她平静地发出指令，“我在书房，你来一下。” “阿凌，我很累。” “我知道。”冯凌一点也不意外，语调都没有变化，“贾瑟传了给你检查的报告过来，我想你需要过来亲眼看看。” 江逐月微滞，停了几秒才轻轻地应，“嗯。” 江逐月挪着腿下床，随便捋了捋微乱的发，开门出去。 隐隐一些热闹的声音从楼梯口传上来，江逐月充耳不闻，目标明确地走到书房门口，直接开门进去。 书房里埋头在文件堆里的冯凌抬起头，看到江逐月苍白的模样，手里名字签了一半的钢笔停住，雪白的纸上慢慢泅开一个明显的圆点。 看来江逐月的状况比她想象的还要差。 冯凌放下笔，将桌上立着的平板转向江逐月，往后靠着椅背，微微翘起了腿。 “贾瑟的检查报告发现你的身体受到北极磁场的严重影响，腺体机能紊乱，所以才会发热期大幅提前。” 江逐月拿起平板，垂着眼睫一目十行地看着上面专业的医学数据和图表，面色没有丝毫波动。 “你的血清素、多巴胺和去甲肾上腺素的水平远低于正常水平，而且这种状况持续很久了，远早于你去北极的时间点。” 冯凌稍稍停顿，抬眸极其严肃地看向江逐月，“你有抑郁倾向，为什么一直不说？”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是医学博士，江逐月。” “嗯。”江逐月翻完最后一页，将平板放回桌上，淡淡地对上冯凌锐利的眼。 沉默在整个书房蔓延开，良久，冯凌先侧开了眼。她从文件堆顶上拿出一份资料，放在江逐月面前。 “明天早上九点，一院alpha心理科主任蒋臻会在她的诊室等你，配合她诊断以及治疗。至于实验室的所有工作，全部暂停，等你的心理状况恢复健康再说。” “嗯。” 江逐月接过资料，慢悠悠地翻看。 他刚翻了两页，沉重的书桌忽然嘭地重响一声，半边桌子直接塌了，连带着上头几十份文件稀里哗啦地掉在地上。 江逐月的身体被带着一颤，手指卡在翻页的位置，侧眸看向一脸雷暴将来的冯凌。 “江逐月，你特么这是什么态度？” 不需要贾瑟说，同样是医学本科毕业的冯凌自己就能看懂他的激素水平异常和腺体紊乱程度有多严重。 以这个数据，江逐月能活到今天都是个奇迹，他自己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可他呢？这么长的时间藏着这件事，现在被她发现之后还这样风轻云淡、浑不在意的，好像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冯凌本来就不顺的心气被他这样的态度一倒逼更是满腔怒火憋都憋不住，直接一脚踹翻了半个桌子。 江逐月瞄了一眼桌子中间裂缝的粗糙边缘，默了两秒，再次看向冯凌。 “我会配合治疗。”江逐月说了进来之后的第一个长句，“而且，你这样会刺激到抑郁症患者的情绪，不利于...” “你现在知道自己是抑郁症患者了？”冯凌冷冷地盯着江逐月，语气反而更凶了，“你特么疯了？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是吗？如果不是我今天发现，你打算藏到什么时候？等你猝死之后留在遗言里由律师转告给我吗？” “江逐月，我看你特么是欠揍。” 以冯凌的人生阅历，这个世界上没被她揍过的alpha屈指可数，就连谈榕和姚隹云都挨过她的拳头。 “我...”江逐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我”之后要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可能今天就得挨第一顿揍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书房门上突然响起两声轻敲。 “阿凌，我可以进来吗？” 冯凌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只是隔着门提高了声音问，“什么事？” 门外的江拥星微微歪头，摁着把手打开一条门缝，探进一颗小脑袋。 书房里，冯凌坐在椅子上，江逐月则坐在她面前的书桌上。 如果没有那一地狼藉和只剩下一半的书桌，就是一个亲密到有些暧昧的场景。 江拥星原本想叫她下去吃饭的话卡在喉咙里，微微皱起眉，“阿凌，发生什么了？桌子怎么了？” “没事，桌子坏了。”冯凌将平板关掉扔进江逐月怀里，“我马上就下去，叫阿姨上来清理一下这里。” 江拥星沉默两秒，推开门走进来，蹲在地上慢慢地去把那些杂乱的文件捡起来，放到旁边的柜子上。 “不用你做这些事，让阿姨来。” “嗯。”江拥星放下一叠文件，绕开碎裂的木块，走到冯凌面前。 他瞥了面无表情的江逐月一眼，轻声问，“阿凌和哥哥吵架了吗？” “没有。”冯凌冷硬地否认，直接站起身，揽着江拥星的肩带着他往外走。 江拥星乖乖地跟着她的脚步，回头看了江逐月的背影一眼，抬手安抚地摸了摸冯凌的心口，温言软语地劝，“阿凌，不要生气了，哥哥肯定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 冯凌低头睨了天真的江拥星一眼，这才注意到他下巴上明显的一点红肿。她点了点那处，语气和缓了一些，“怎么弄的？” 江拥星微微侧脸躲开她的手，有些不好意思，说话的声音小小的，“刚才在厨房里不小心被油溅到了，已经涂了药。没关系的，很快就会好。” 厨艺并不是omega的必修课，江拥星之前因为讨厌油烟也一点都没有学过。但自从和冯凌在一起之后，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有空就跟沈恩肆在厨房里捣鼓学习。 “学不会就别学了。” 冯凌在新鲜食物和营养液之间没有任何偏好，营养液她觉得还更方便一点。 “可是我想学嘛。”江拥星仰着头看她，撒娇似的说，“我也想像爸爸每天都给mama做饭一样，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嘛。” “行吧。” 冯凌和江拥星一出现在楼梯口，正帮着沈恩肆从厨房里把做好的饭菜往外端的冯涑就侧头对她们慈爱一笑。 “宝宝，星星，快来吃饭吧。逐月呢？还睡着没醒吗？” “醒了。”冯凌在主位坐下，叫旁边帮忙的阿姨，“李姨，你去楼上叫他下来吃饭。” “诶。”李姨应了就往楼上去。 江拥星绕着桌子帮忙摆着餐具，厨房里的沈恩肆解了围裙，把最后一道蟹粉狮子头端出来。 江逐月这时也出现楼梯口，跟中午因为睡觉而错过的冯家二老打招呼。 “冯阿姨，沈叔叔，晚上好。” “嗯，逐月睡好了？快来坐吧，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吧？” “嗯，谢谢冯阿姨关心。”江逐月悄悄瞄了板着脸的冯凌一眼，拉开江拥星旁边的椅子，坐在沈恩肆对面，“辛苦沈叔叔了。” “没事，你们多吃点就好。逐月是不是又瘦了？北极基地要是待着不好就别再去了。” “嗯。”江逐月顺从地应，微微低下了头。 冯涑看看冯凌，又看看江逐月，敏锐地察觉到她们俩之间有些僵硬的气氛。 冯涑也没有当场点破，而是率先拿起了筷子，“还等什么？菜都要凉了，都吃吧。” “嗯。” 一桌子人陆陆续续地动起筷子，也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江拥星没有自己先吃，而是在盘子里挑了一块最漂亮的糖醋小排，放在碗里推给冯凌，眨巴着星星一样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阿凌，你尝尝嘛？” 冯凌手上的筷子停了两秒，咀嚼着嘴里的盐水鸭，与威胁地眯着眼睛看过来的沈恩肆视线相触，然后沉默地夹走了那块小排。 她在小排上保守地咬了一口，远不如沈恩肆做的好吃，有点酸，但至少还是能吃的。 冯凌顶着桌上两只omega的视线吞咽一下，平静却违心地说，“挺好吃的。” 闻言，江拥星明显地高兴起来，沈恩肆也移开了视线。 “阿凌，这个是我做的哦，爸爸都没有帮忙的。” 难怪。 “嗯，挺好。吃吧，别盯着我了。” “好。”江拥星轻松地直起腰，这才开始吃自己的饭。 整顿饭吃下来，唯有落了单数的江逐月像个局外人，低着头，只往面前的那个蟹粉狮子头里下筷子，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像个隐形人。 吃完饭，沈恩肆和江拥星两个omega在李阿姨的辅助下留在餐厅收拾，冯凌、冯涑和江逐月三个alpha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冯涑坐在冯凌旁边，江逐月则默默地坐在另一个沙发上。 “怎么了你们俩？”冯涑微微皱起眉，轻声问起。 冯凌懒散地陷在沙发里，臭着脸一言不发。江逐月也跟被人缝上了嘴似的，垂着眼皮沉默。 明明平时这两个人比江逐月跟江拥星还更像双胞胎似的，现在却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到底怎么了这是？一个两个的跟头倔牛似的。吵架了？还是你对逐月动手了？有话好好说，你俩之间有什么隔夜仇？这样僵着像什么样子。” “妈，这事你别管。” “宝宝，你别老是欺负人家逐月老实。” 冯凌嗤笑一声，“我欺负他？他老实？” 冯涑在冯凌叠着的膝盖上拍了一下，语气严肃起来，“宝宝，怎么说话呢？” 见冯涑认真起来，冯凌也放下二郎腿，稍微坐直身体，“妈，你放心。我会处理好，不会欺负他，我保证，行吗？至于什么事，你就别问了。” 冯涑瞥她一眼，看向江逐月，温声道，“逐月，要是她欺负你了，就告诉阿姨，阿姨替你撑腰。” “嗯，谢谢冯阿姨。阿凌没有欺负我，一点小事而已，没事的。” “好。” 冯涑再跟江逐月闲聊了两句他的实验项目和未来计划之类的，确定了他没有跳槽的意思，这两人也不是因为这个吵了架，才终于放下心来。 厨房里的沈恩肆和江拥星收拾好了之后又切了一盘水果，端了几杯香槟过来。 沈恩肆靠着冯涑坐着，在厨房里忙了一天也有些累了，冯涑自然地搂着他的肩，慢慢地给他揉着腰，低声哄着他。 江拥星看了恩爱的长辈一眼，眸中流露出nongnong的羡慕。 他靠着自己一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终于拿下了影帝，可他终究还是个omega，对于家庭和孕育后代的向往和渴望始终高于一切。 “阿凌。”江拥星把自己团成小小一团，蹭进冯凌怀里，仰着头跟她撒娇，“厨房的锅好重呀，我的手腕有一点点疼。” 冯凌喝了口酒，捏着他细细的手腕，漫不经心地应，“明天让李姨给你换个轻的。” “嗯。”江拥星满足地靠着冯凌的锁骨，安静地听着她有力跃动的心跳。 江逐月坐了半天就没动过，有些无聊地摸出手机登录somia翻看各大主流媒体的头条报道。 反正都是一样的无聊。 夜渐渐有些深了，冯涑和沈恩肆并不留宿，起身告辞，离开了素园。 送走了二老，冯凌让江拥星先回去，和江逐月两个人并肩坐在花园的长椅上。 围着长椅生长的蔷薇在昏暗的天色中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冯凌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烟，慢慢地吐出一口白气。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有主语的问题，自然也没有唯一的答案。 “三年前。” 冯凌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没有想到三年前这个时间点的异常之处在哪里，唯一重要的大概是三年前江逐月博士毕业。 熬到了博士学位，还有什么能在心理上打败他的东西？ “你不喜欢在实验室工作？” “工作只是工作，没什么喜不喜欢的。” “因为那个alpha？” 江逐月微僵，侧头看向冯凌。 alpha的侧脸大半浸在夜色中，只有唇线上下移动。 冯凌平静又笃定，“江逐月，这件事情你没有说实话，你在骗我。” 冯凌不仅直觉敏锐得可怕，更重要的是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江逐月。 alpha天生在生理和心理上都是极其强悍的，更何况本来就是alpha中万里挑一的佼佼者的江逐月。如果不是摧毁人格级别的打击，根本不可能患上抑郁。 “所以就是因为那个alpha，是吗？” 江逐月沉默，可沉默依旧是一种答案。 “很好。”冯凌说，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积极的意味，“那你就继续瞒吧，爱说不说。但想死，不行。” 冯凌掸掸衬衫站起身，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将燃烧完的烟头和贴着地面生长的蔷薇踩在一起碾了碾，走回别墅里。 夜风袭来，江逐月失神地靠着长椅，忽地轻轻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