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秦少将，好久不见了，”埃里克向他们行礼，然后邀请道：“今日天气正好，我在旁边的咖啡馆定了座，秦少将是否有空赏脸一起喝杯咖啡呢？” 秦天和拉斐尔对视一眼，他们都对帝国现在的局势有些担忧，便同意了三皇子的邀约。 三皇子嘴上说是“咖啡馆”，可这间临街店铺外面毫无标识，里面却装潢得充满贵族风格的奢侈感，分明不是对普通人营业的地方。 他们被带到一间透过落地窗正好能看见楼下奥古斯特见面会的包厢。秦天给拉斐尔点了草莓蛋糕和水果茶，自己要了杯卡布奇诺。埃里克没有点餐，但服务员将他们的饮品端来时给他上了一杯冰咖啡。 待一切准备好，三皇子率先挑起话头，他表现得比四个月前在皇家宴会上更加热情，面带微笑道：“秦少将觉得皇兄今天的演讲怎么样？” “……挺好的？很有感染力。”秦天拿不准他的意思，给了个模糊的回答。 “哎，其实我很讨厌客套话，就开门见山了，”埃里克笑着说：“秦少将您究竟是哪一派？并不是逼您支持谁，只是想询问您的倾向。” “……”秦天看了眼拉斐尔，想起他刚才为奥古斯特的演讲鼓掌的模样，“我并不希望战争到来，但也不想参与帝国内部的争斗，我只是一名军人，若是联盟打过来了，自然要上前线抵抗他们，仅此而已。” “太好了！秦少将您果然和我是一样的，”三皇子听完这段话似乎很高兴，大笑着鼓掌道：“其实，我也是个务实的和平主义者，只可惜煽动暴力远比呼吁和平更加容易……您愿意支持我们真是再好不过了。” 见秦天对这番拉拢的话反应平平，埃里克也未露出不快，而是自顾自地说下去：“实不相瞒，现在帝国的情况很糟糕，皇帝陛下依旧昏迷不醒，事实上，我可以向您透露，陛下很难醒过来了……而且联盟步步紧逼，皇兄又未必能够登基，这场场战争几乎必定要打响了。” “何以见得？”秦天望向窗外，街道上挤满了奥古斯特的支持者，“奥古斯特殿下不是支持者很多么？” 在她看来，既然军部不站队，那么身为最年长的皇帝子嗣，还有一群贪生怕死的贵族支持，再加上形象良好热衷于办这些亲民活动，虽然皇帝昏迷之前未明文立继承人，但这么看来奥古斯特的继位是板上钉钉的。 “是吗？”埃里克冷笑两声，却不是针对秦天，他伸出手，指向落地窗外那些围绕在奥古斯特身边的人群：“秦少将觉得，这些人，他们是支持皇兄的吗？” “不是吗？” “是又不是，”三皇子喝了一口咖啡，长刘海下遮住的冰蓝色眼睛闪着锋利的光芒： “这些人里，有些人是凑热闹，有些人是为了领取发放的礼品，有些人是皇兄个人的粉丝，恐怕只有一小部分人才是真正相信这些理念才来到这里的。 “而这一小部分人，也只是在这个时刻是站在这里的，他们支持和平可能只是因为‘战争来了我喜欢的明星演出就要停了’这种浅薄的理由。只需要一点点煽动，比如描绘胜利的景象、宣传充满大义的理由、强调某些历史片段，他们就会飞快地转变成最积极的战争支持者，开始妄想自己成为宏大叙事里光辉的一员，所谓的民意就是如此愚蠢。 “贵族和议员们也不是都站在这一边，这几年帝国经济形势不太好，有些人生意做砸了，有些人用权利谋取了太多利益，他们想的是转移矛盾免得被民众发现这些坏账，当然，这些人对外会说是为了帝国的荣光，这足以骗过上述那些愚蠢的民众……至于那些想依靠战乱拉着所有人一起陷入泥潭的人……他们已经被妄想侵入脑髓，是非不分了。” 三皇子说完这些，摇摇头一脸遗憾地说道：“所以事实上未来并不站在皇兄这一边，一旦联盟打响开战的第一枪，到时无论皇兄有多大的魅力、演讲的内容多么打动人都是没用的，舆论自会裹挟着权力流向另一边，尽管我是个和平主义者也必须承认……时间不多了。”他顿了顿道： “帝国必须有‘一位’领导者。” 这个意思太过明显，三皇子果然是在试图招揽她，秦天心里了然，但她不可能代替军部？她爹或者第四师团来支持大皇子夺位，“当然……我会在心中支持您的。” 听她如此拒绝，埃里克似乎并无不满，只是平静地微笑起来，“我就猜到您会这么说，我是否可以认为军部不会干涉这些事？” “我只能代表我自己的意见……”秦天诚实回答。 “那就好……这样就好。”三皇子似乎不想再谈，喝完了杯中的咖啡，似乎决定结束这段谈话。 这时秦天想起来江朝歌的事情，问道：“殿下，您知道有谁的家徽或者个人标识和莲花有关么？我有一些私事需要找一个人。” “莲花么……”埃里克听完似乎陷入了沉思，然后回答道：“我印象中似乎没有，看来是帮不到秦少将的忙了。” “没事没事，打扰您了……” “那么我就告辞了。” 三皇子站起身，正欲离开，一直只是听着他们对话的拉斐尔突然开口道： “……民众并不是愚蠢的。” 他这话显然是回应着三皇子之前的发言，埃里克饶有兴趣地坐回座位上，没有搭理拉斐尔，而是对着秦天道：“秦少将您的Omega似乎有什么想说的？” 秦天对他笑笑，“好像是，不如听听看？” 拉斐尔直视埃里克藏在刘海下的眼睛继续说道： “我同意你对于局势的观点……但是获取知识、了解世界的能力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拥有的，正确的教育和社会环境才能让大部分人永远独立思考的能力…… “应该反思的是我们的教科书、教师、教育体系是否有太多偏向性、我们的社会是否太追捧主流而压抑了少数声音、我们的媒体和宣传部门是否太过于依赖于仇恨叙事、我们的分配制度是否足够合理不让民众心生不满以至于希望用战争来抹平差距……” 他与埃里克对视，目光比后者更为锐利： “身为帝国的领导者，应该先反思自己，而不是将其怪罪于百姓的无知，不是吗？” “……” 三皇子听完这段话先是愣了一会，然后对着秦天鼓起掌来：“秦少将，您的Omega真是有意思啊。” “啊哈，对啊，他一直很聪明的……”秦天笑着挠头，假装听不懂埃里克话里藏着的意思。 或许是见她故意装傻，三皇子摇摇头，总算对着拉斐尔开口道： “但是小弟弟，理想总是美好的，但你若是再多了解一些社会运作的常识，就会发现我们并非不想做，而是做不到……资源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相互争斗是人类永恒的主题、历史教育和宣传皆是维持稳定的工具，一贯如此，不可能出现你口中的乌托邦的。” 不等拉斐尔回答，三皇子低头看了一眼终端上的时间：“我还有很多事，就先告辞了。”留下一个背影。 目送这位皇子离开，秦天抓住眼前一脸忧郁的白发小O的手腕，“走吧？我们还要帮江朝歌找他搞丢的武器呢。” “……也是。”拉斐尔跟着她走出咖啡馆，楼下的活动刚结束，人群还没有完全散开，随处可见拿着印着奥古斯特头像传单的人们。 他望着面带笑容讨论着“奥古斯特皇子好帅”、“这活动发的鸡蛋真新鲜”、“等大皇子登基了这张传单能拍卖多少钱？”的人群，叹气道：“其实……我知道埃里克皇子说的没错，我只是……不喜欢那种说法……” “别想这么多了，我们管不了多少的，”秦天揉揉他的头发，“不过，你要是想到什么，不许一个人闷着。” “好，”理了理被她弄乱的头发，拉斐尔的表情恢复过来，“我们去车站吧。” 路上，他们找江夕舞要了权限，先去第三港口确认了武器好好到港，第三港口是帝国大港，提供了影像记录。 就视频里的样子，这些武器总量不算太多，体积也小，最多只能武装一个百人小队，如果货物不是在入港前就被掉包成空包的话，它们确实好好地被运到了列车上。 他们来到列车的第一站，威尔逊车站。 如今，短途的大型军事后勤还是依靠地面运输，毕竟小型飞行器和飞船承载量有限，而大型飞船太容易引人瞩目。 从第三港口到威尔逊车站，再到近郊的劳伦斯站，是军部常用的一条隐蔽于山间的路线。威尔逊站没有影像，只有文字记录，上面写的很清楚，列车经过补给时是满载的。 两人沿着铁道飞到劳伦斯站，询问后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到一处废弃轨道前，这里停着一列银色的高速运载车。 工作人员介绍道：“这就是你们找的列车，你们来的正好，这辆车现在恰好在修整，不然一时半会还等不到呢。” 秦天向他询问那天晚上的经过，得到的回答是：“那天也是我值班，列车按时到达了，但是卸货时上面什么东西也没有，我还以为指示标错了呢，毕竟AI有时候就会智障一下啦……” 拉斐尔问道：“我们可以靠近它吗？” 得到了工作人员的允许后，二人走进这辆标号为T00145的银色列车，它看起来一切如常，只是一辆等待修整完毕再次发车的运载列车。 不过很快秦天就见到他在列车周围观察一圈后露出惊讶之色，“发现什么了？” “这件事果然不简单……”拉斐尔示意她看向列车靠近地面破损的表面： “这些氧化层是人为做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