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玛恩纳站在门前停下了脚步，自动门因为他的存在而无法主动闭合。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那张略带惊讶的脸。根据他的视线路径，不难猜测，他应该是在意外我为什么没有像平时一样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加班。 他的停顿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随着房门合上时的那一声轻响，他将带回的文件递到我手上。 “您今天为什么不去参与凯尔希医生要求的会议？” “我明明授权我的临时助理替我参与了。”我没有去看那份文件，只是将它们留在了手边，“所以，我的助理，” “会议如何？” 看着他不经意间露出的疲态，我示意他坐到我身边。这当然不是一场普通的会议，这是玛莉娅为他精心准备的生日派对。 很可惜，有凯尔希的叮嘱，这样的活动十有八九我是不被允许参加的。所以我并不知道这场派对究竟如何，去了多少人，在墙上贴了什么样的横幅，或者准备了多么美味的蛋糕。但我相信，那位活泼的天马一定会为她的叔叔办出了一场完美的派对。 他回答我：“...很热闹。” 意料之中。 “你应该感受一下的，这也算我们罗德岛的企业文化。” “所以您让我在“会议”结束之后才回来。” 我不可置否。以他现在的状态，要接受一场预定的派对已经绰绰有余，但是这是一场惊喜派对。玛恩纳作为唯一不知情的派对主角，比起排斥，他应该感受到意外和尴尬。 我之所以笑纳了他踏进我办公室后的第一句质问，是因为我得确认他因此产生的情绪究竟是什么，还有，我确实骗他了。不过我并不打算为了第二个原因而反省，属于他的生日派对，去的人当然应该是他。 去年因为那些繁琐的事务和手续错过了他的生日，今年他应该过一个罗德岛式的生日。 “不喜欢吗，玛莉娅准备了很久。” “没有，她布置得很好。”他低着头，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酒气，只有一点点。他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并不糟糕，说出来的话也没有那么坦诚。我换了个姿势，附到他耳边：“还是说，你更希望我也在那场聚会上？” 我看见了他头顶的耳朵不受控制的向后翻了翻，这是一种本能。 当然，我确实很想去参加派对。看那些漂亮帅气的干员聚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不过在现在这个时间点陪着他，才是我最想要的。喧闹总是一时的，欢愉结束后的落差带来的空虚不可避免。我希望他在感受到寂寞之前，先看到我。 我重新靠到沙发上，拿起那叠文件。这多半是凯尔希在聚会结束之后给他的，毕竟今天原本是真的有一个会议要开。 但我没有打算开始看那堆令人厌烦的文字，主要是因为玛恩纳的尾巴一直在止不住地乱晃。他不经常这样的，这意味着他现在有点焦虑。 我再次放下了那叠文件，但这次我将它们留在了稍远一些的茶几上。 从他决定加入罗德岛到现在，留在本舰上的时间并不算多。他有自己想要追寻的东西，罗德岛不会阻止他，只要他还愿意帮我们出任务。 欣特莱雅有时会问我关于“那位天马”的事情，在他不在的时候。她似乎从伦蒂尼姆回来开始就不愿意直呼玛恩纳的名字，大约是凯尔希向她说了什么。 她会问我玛恩纳在担任我助理时的工作细节，比如，怎么整理文件才能帮上我的忙，怎样才不会忘记凯尔希和阿米娅安排的会议，对了，还有为什么我把玛恩纳的助理位置还给了她。 不过她从来没有问过我玛恩纳是怎么泡咖啡的。 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会在工作的时候一边抱怨，一边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玩。 除了玛恩纳回舰的时候。 她害怕玛嘉烈，又不小心和玛莉娅结了怨，现在还要因为我面对玛恩纳。原本她只是时刻警惕着这位看上去就来者不善的叔叔会不会对她做什么，现在有点要把我也一起护进去的意思。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但从中调停太麻烦了。之前因为伦蒂尼姆的行程令他们刚好错开，但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机会。 于是我干脆杜绝了他们的见面，交接工作由我自己来做。欣特莱雅作为常驻罗德岛的干员，她每天有自己的工作时间。而玛恩纳只要在回来的那几天，负责她下班之后的助理工作，开始时间是欣特莱雅离开的一小时后。 比如现在，深夜十一点。 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引发一些胡思乱想，比如他的生日快结束了，而我除了让他去参加那场派对以外没有和他说过什么别的。 我预料他不会开口向我索求一句生日快乐，这是他的性格使然。既不坦诚，也不可爱。甚至可能会告诉我：“我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日。” 我也愿意相信他曾经不在意，可现在不一样。 但我还是这样问了他：“玛恩纳，如果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累了。” 他回答的很快，但那双耷拉下来的马耳令他看上去有些可怜。我伸手撩开他耳边的头发，摸了摸他耳垂上的红宝石：“你不该骗你的主人。”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又移开了眼神。我不会在这件事上向他发难，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过生日的人总会有些特权，再喜欢闹别扭的奴隶都能得到主人的偏爱。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前，然后再弯下腰，凑近他那张看了无数次都能令我着迷的脸。 “玛恩纳，生日快乐。” 我并未停下自己靠近他的动作，这令他有了一个美好的误会。我没有如他所愿的奖励他一次亲吻，而是取出了我为他准备的礼物。 天知道我为了把礼物藏在沙发后，又让一切看上去和原来一样毫无破绽到底有多难。 在他开口提问之前，我先压住了他的手：“明天再把它拆开。”我坐回他身边，重新拿起那叠文件，“去帮我倒杯咖啡吧。如果今天不把它看完，明天你就会在舰桥上看到我。” 即使是对于玛恩纳，这样的转变或许还是快了一些。他愣了一会才站起身，然后走到咖啡机前为我准备咖啡。 只是在回来的时候，我听见了一声很轻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