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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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萧驰野的印象里,他师父左千秋近些年来,耳目已有些不如当年,岁月给他的长辈都带来不可逆的自然老态,他曾经想过,对大周集团的一个职员一见钟情,对一个男人见色起意,这会不会给萧方旭带来……一个父亲难以承受的打击。 但他的感怀只持续了短短半小时的车程,左千秋也许对其他任何事情都可能感官有所减缓的迟钝,但唯独在洞察萧驰野的心事方面,他都不必借助耳目的观察。小狼身形长大了,毛发粗硬了,可甩着尾巴撒娇时还是会露出柔软的肚腹。 左千秋听着萧驰野欲盖弥彰的请求微笑,煮一碗粥,要加五花八门的干货,偏偏他自己还不要吃,要装进保温袋里带走。这小子理由也不找,左千秋心想,也许是根本不想找,明着告诉他,有一个人愿意让他跑来这一趟,有一个人现在还等着他回去。 左千秋的孙子正在冲刺备考,他这大厨正好日日都变着花样做营养餐,恐怕萧驰野上回来听说了这一段,今天就有备而来不怕投个空子。左千秋摇摇头,狼崽子还是变狡猾了,他抬手在背上拍了萧驰野一掌,训道:“这个点了要来喝粥,你自己吃了没?” 萧驰野摇摇头。左千秋又问:“人家姑娘吃了没啊,饿着肚子可等不起。” 萧驰野半晌没答,左千秋拣完干丝和瑶柱了看他一眼,发现他憋着个想笑又似乎在思索的古怪表情。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以前谈个恋爱多朴素啊,既不兴师动众,自己也不会变傻。又憋了一会儿,萧驰野才想起来回了,“我本来点了个豆奶,一出门感觉是太少了,又点了几个肠粉虾饺。” 嚯,“一出门”,左千秋寻思进度是有点快,得跟萧方旭通个气了,别阿野转眼就结婚了他这个做师父的还什么礼都没备。“阿野,你们也别天天吃外卖,今天机会难得,师父也教你点耍拳跑马以外的。一家子里还是得有一个会做饭的才成。” 萧驰野想着也对,又偷偷多抓了一把贝rou进来,摸出手机给沈泽川留言,“你慢慢吃,晚上我再过来。” 萧驰野真正端整了架子,学起来还是挺有模样的,炖粥的技巧主要在火候,今天学不出师,左千秋就主要指点了怎么把米里的干货做得好吃的几个诀窍。 下午一点多他才把锅上火,cao作了这一通,萧驰野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吃,但他扛得住饿,飘出来的香味带来的成就感就把他填饱了几分。萧驰野觉得味道还成,带着粥往回赶。沈泽川如果上午十点多吃了外卖,现在差不多也该饿了。 萧驰野提着袋子进了楼层,看到沈泽川那一户的门把手上挂着两个袋子,印的标志他还有印象,就是他上午通过手机软件光顾的两家外送店家。 沈泽川没吃,甚至根本没拿。 萧驰野神色严肃,给沈泽川拨了个电话。 “喂?萧驰野?” 萧驰野舒了一口气,“你在哪呢?” “我……在家啊。” “你在家啊……”萧驰野连按了几下面前的门铃,一门之隔的屋内毫无声息。“那你早上吃了吗?” “吃了啊,喝完豆奶,我找到冰箱里还有鸡蛋和挂面,中午就吃了这个。” 萧驰野低头取下门把手上挂着的豆奶袋子,触手一片冰凉,还套着可笑的隔热纸托。萧驰野自己喝了一口,已经冷了的液体淌过舌面,留下奶制品的腥味,空空的胃里被这么一刺激,萧驰野都觉得一痛。他想起了早上的沈泽川,冲完澡裹在被子里,被溽热的湿气烘得薄红,在他要去拿洗完的衣服的时候,下意识就抓住了他,手臂牵出落着好几个吻痕的半边肩。 也许沈泽川,比他自己还不想让萧驰野走。萧驰野反刍了一遍早上临走前的嘱咐,他当时满心怀着献宝般的秘密热忱,又为了惊喜的最佳效果而要省略因由,最后概括出的说辞大概在沈泽川听来,又是标准的约炮后的一句告别。 萧驰野捏着电话,对他此刻看不见的沈泽川怀着很酸很软的爱怜和歉意,他轻轻地说:“我就在你家门口呢,说了晚上来找你。沈泽川,你在哪儿呀?” 沈泽川一直贴着话筒的呼吸远了一点,萧驰野能想象出他拿远了一点手机的模样,难道在偷偷捂住委屈的哽咽吗。 “萧驰野,你真是……你真是!”沈泽川的声音传过来,像一种自己也找不到答案的质问,然后他压低了警告,“就算是炮友,也没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好歹还会问问有没有空。” 沈泽川说完就挂了电话,萧驰野咋舌,某种意义上这次是他自己搞砸。他给沈泽川还是留言了一条——“别的东西吃过了吗”,萧驰野把炖好带来的粥放下,帮沈泽川做好了外卖的垃圾分类。 他会去哪,萧驰野思索,今天是周六,公司不会去,沈泽川似乎也没什么会一起在周末外出交际的朋友,况且电话里听起来他那边很安静,唯一的线索可能是背景音的风声挺大。他还有个名字是“兰舟”,沈泽川应当不会在送给自己的平安符上这么署名,那他本来想送的是亲人还是长辈?沈泽川幼年就父母双亡,流传的版本一直都说他是被人收养后又认识了学术大拿,在家上的私教后来拿了函授认可,年纪很轻就学位很高,来这里工作算大材小用。 沈泽川会去看望养父母或者老师了吗?但如果他的老师真是自己父亲也认识的那一位的话,应该早就去世了……不过既然有风声,也许真的就是近郊的公共墓园也说不定。 萧驰野刚决定去查一查Q市的墓园在哪,里面有没有齐惠连,就看到一条来自沈泽川的消息。 * 冷风刮得沈泽川两颊发红,薄绒款的风衣在近郊的妖风里几乎脆弱得像纸。现在的墓园管理越来越人性化了,“淡季”里还会给长久停留的访客提供小板凳,沈泽川已经在齐惠连墓前坐了大半天了。 他现在盯着手机上自己刚刚发送出去的定位信息,叹出的一口气混在风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萧驰野离开之后,他躺在新换了床单的床上,第一次感觉对这间本来只是寄托睡眠的租房产生了主观感情——他难以忍受,沈泽川难以忍受他自作多情地和萧驰野睡了一觉又做了爱,结局效果却像是把炮友约到了家里,还是cao完就走。 他一刻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哪怕沈泽川想到那杯热豆奶犹豫了一两下,他接着就批判自己,要是萧驰野在,他看着萧驰野喝都觉得色可充饥,但萧驰野连陪他等到外卖来都不愿意,他现在去楼下,五分钟不到就能吃上新鲜的包子和豆浆。 但沈泽川在齐惠连的墓前站了很久,他没要墓园提供的椅子,就像往昔的岁月里垂首聆教的模样,注视着这位永远不再能供他仰视的恩师,他会来这里,只是因为当他如逃离一般关上房门时,楼道的光有一束在猫眼上折射出了明亮的一点,沈泽川盯着这一星子的光,想起了许多年前,齐惠连在教他观星时,他在日出前的天空里认识的启明星。 但他站在风里,呼啸的风声可以把他的所有低语吞掉,所以沈泽川只在心里向他的老师坦白,他见到了一个愿意让他用上这个比喻的人。 墓园连着历史名寺,本来就是以前的信主坟地改建而来的,沈泽川移步去了素斋堂,他早上出门买了包子,还没吃就上了地铁,等出站的时候都冷了,一天就吃了那么一点,连垫肚子都够寒碜。他点了一碗素面,坐着等萧驰野。 萧驰野,萧驰野。在他这样一个饥寒交迫的时刻,他可以给自己点一碗热面,那在他一直都寂寥萧索的感情的需求上,萧驰野是菜单上的重磅推荐,还是完售展示? 萧驰野来得很快,三分钟前已经在问他具体位置了。沈泽川看着屏幕亮起又暗下,却始终没有回复。隐秘的单恋带来的酸楚给他难得的任性撑腰,让沈泽川想和他玩一个限时的捉迷藏。要是他吃完这碗面,萧驰野还没找到他,他就把所有自以为是的念头全部掐死,在萧驰野实习期限剩下的一个月里,只把rou体交出去享受。 但沈泽川又一根一根吃着面,裁判放水,不算你选手作弊。他看着逐渐寡淡的汤底,还有点想去再点一碗。是因为饿,沈泽川自己想,素面的浇头只有烟熏味很重的香干和咸菜,他哪怕吃了大半,也一点没有饱腹感,甚至鼻子前都出现了鱼片海鲜粥的香味错觉。 不是错觉,一个保温饭盒他的碗边。沈泽川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回头继续吃面。 萧驰野都不肯绕到对面,拖开长凳要挤在他旁边。萧驰野准备不充分,穿得薄,带来的寒意直扑沈泽川的胳膊。 萧驰野真来了。还带着一盒海鲜粥,干贝、瑶柱、海虾、黑鱼片,红白黄绿,把他本来就用来凑合的一碗面衬得更加寒酸。 时间久了,粥只剩最后一点温度,萧驰野舀起一勺递到他嘴边,恶狠狠地威胁沈泽川:“快吃,给你做的你得动第一口,后面的就归我不给你了。饿死我了。” 沈泽川睁大了眼看他,想生的气到了嘴角又快变成笑,他左右看看,凑上去快速一口吞掉了粥。原来他伤春悲秋的单恋到了萧驰野面前,又会被熨帖成冬暖夏凉供他回味的情愫。 沈泽川的狡黠回来了一点,他的舌头又轻又快地伸出来舔了一下萧驰野还没收掉的勺子,“这里是素斋堂,照理我们不能吃海鲜。” 萧驰野被他话里的“我们”安抚到了,他眨眨眼,给自己也来了一勺,然后收起了盖子,“不按理的事,我们偷偷做得还少吗。” 沈泽川一下就热了。他说萧驰野是启明星,果然是伴着太阳而在的燎原之星。 “不过神佛面前,我虽然不信,在人家的地盘还是守守规矩好,我们换个地方继续。” 萧驰野带着沈泽川往外走,他惦着趁热的最后期限,嫌沈泽川走得太慢,手往后一抓就握住了他的手腕,把人带前了一步。 沈泽川的手心还空着,他看着萧驰野,手指动了动,勾着在萧驰野的手背上挠了两下,萧驰野会意了,往下一顺就卡进了沈泽川的五指之间。 萧驰野找不到什么正经地方,开了车窗和他坐在车后座吃粥。萧驰野自己做的头一回献宝,兜兜转转跌宕起伏,最后多半还是进了他自己的肚子。他总觉得沈泽川看自己吃饭的眼神,既像大嫂看大哥,又像大嫂看萧洵。 “今天早上我走了,是想去找我师父,”萧驰野看着沈泽川,“这粥就是他教我做的,本来我是想让他做了带给你。” 他觉得自己说得像在邀功,但也许沈泽川就吃这一套,只要能让他从纯粹rou体的炮友错觉里抽身出的任何蛛丝马迹,都会被他认真聆听。 虽然沈泽川还不确定,他们之间是否已经可以讨论“喜欢”这一严肃话题,但他已经熟练于亲吻萧驰野。 沈泽川攀着他的肩膀,轻咬了一口下巴,然后是唇角。吃完之后都喝了矿泉水,海货的鲜味已经很淡,剩一点甘甜,沈泽川把自己送进去,勾着舌头挑逗萧驰野。车后座的空间对他们来说太小,萧驰野的长腿局促地顶着前座靠背,沈泽川要想跨到他腿上,头就要撞着车顶。幸好他够软,扭着身子接吻,双臂都挂在萧驰野肩上。 萧驰野揉着他的背,沈泽川还没脱风衣,萧驰野手钻进来撩起了里面那层,他的裸背贴着薄绒的毛,痒得忍不住想动,像是在扭着往萧驰野手里送。萧驰野摸到前面的胸,指尖碰到两块胶贴。 沈泽川含糊得跟他解释:“咬太多了…磨到就痛,贴这个也不会凸…”最后几个字被萧驰野追上来含掉了,沈泽川感觉到手指隔着乳贴在戳他的rutou,喘着气要躲,被萧驰野抓住了身子就按在了坐垫上。 萧驰野居高临下,看他躺在自己的风衣里,里面的衬衫扣子懒得解,直接推到了上面露出两片乳贴和乳周的咬痕。沈泽川被他看得困窘,手臂横到胸前,挡住了早被看了不知道多少回的前胸。 当萧驰野成为他平躺时能仰望到的一切时,沈泽川从没有惧怕和抗拒,他能有的只会是期待和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