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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如此代价,未免残忍。“我姨母向来最不愿给母妃添麻烦,此番是真的遇到难处方才想着借母妃之口求求封娘娘,毕竟封家乃我朝武将之首,封娘娘总比他们有办法。”裴家人只缘身在此山中,方德妃又从不屑深宫争斗将重昭养得聪慧却也单纯,看不出此事疑点所在,并不意外。其实除却裴焕生母,根本无人能再做出如此下作之举。从小养大的儿子记到了主母名下,她若不争不抢倒罢,可她能在裴家为婢时勾引裴姨父,绝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出身。更何况重昭提到裴焕性子极好,对裴姨母也十分礼遇,看在生母眼中必生嫌隙。她便是端着毁了一家人包括亲子前程的恨意,也要将逃兵过往翻案而出,再正常不过。此人不除,裴姨父家中今后定然难安。瞧着这位妾室习性自私无耻如斯,重睦越发觉着她与自己那位弃幼子于不顾的便宜婆母很可能是同一人。既如此,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她自不能留着这么串不知何时会炸的炮仗干扰顾衍。正待开口,忽地听见封贵妃与方德妃笑言:“看得出身手功夫了得,他日若有机会从军,必能闯出番广阔天地。”她这话说得再明显不过,人是好儿郎,但抚北营尚不需要。重睦有多重视程况,封贵妃身为母妃不会不知。哪怕眼下程况受罚留京,她也不能轻易答应了方德妃给重睦心里添堵。而方德妃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也料到此行不会那般顺利,灿然笑道:“多谢jiejie谬赞,阿焕,还不快来谢过贵妃娘娘称赞。”裴焕依旧有些青涩地抱拳行礼:“裴焕谢过贵妃娘娘。”“从军之事,本将或许比母妃更能说上话些。”递给封贵妃“稍安勿躁”之目光,重睦缓步走向裴焕,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骤然抬腿出拳,速度之快只叫殿内诸多宫人们根本来不及看清。但裴焕反应迅猛,翻身躲开重睦出招,可惜在试图挟持她出拳右臂时反被她反客为主。重睦嗤笑一声松开手,理顺额前发丝,恢复端庄娴静模样与方德妃行礼道:“虽离入本将抚北营差了些火候,但若方娘娘不介意,便叫他先入平城官兵营历练如何。”能有去处总比在家赋闲两年得好,况且方德妃心中有数,本也对抚北营所寄希望不算太大。只是未及开口继续言说,重睦便已出声给了裴焕机会。方德妃自是喜不自胜,与封贵妃道:“那当然再好不过,多谢jiejie,请jiejie受meimei一拜。”封贵妃摆了摆手,无奈笑道:“meimei何必谢我,谢谢抚北大将军才是。”重睦又哪敢受长辈之谢,忙亲自搀了方德妃起身,示意重昭扶她母妃入座,方才就着满殿欢声笑语行至封贵妃身边道:“驳了母妃所言,实在是有难言之隐。”“知道你主意多,如此处事既卖了德妃面子,”封贵妃本也想等重睦近身时再问问可有其余去处,母女两到底是心有灵犀:“也遂了你所谓‘难言之隐,确实再好不过。”第31章不成想还未等裴夫人开口,……方德妃一家并未在栖霞宫叨扰太久,重睦也与他们一并告别。随后并未急于离宫,而是专程前去养心殿拜见镇元帝。七年来重睦每次从关外回宫都会如此行事,倒不是为着零星残留的父女情谊,不过礼数与习惯使然。眼下正月未过,大殿阶前积雪三尺,重睦缓缓下轿,不偏不倚,正好瞧见有人素衣白袍跪在殿前,看身形应是郑淑妃与重晖。慈衿别开眼冷哼一声:“假模假样。”重睦不动声色摇摇头,与她低语:“随本宫去见礼。”郑淑妃早已察觉脚步声踏雪而来,任重睦行至身前依旧巍然不动,看得出要将戏做全套的决心。重睦不以为意,只依制行礼:“见过郑娘娘。”“八公主不必多礼,”郑淑妃垂眸,带着哭腔泫然欲泣:“臣妾如今戴罪之身,哪还受得起八公主这般大礼。”说是布衣散发请罪,实则发间斜插一支并不明显的莲花玉雕簪,眼底眉梢俱以清淡脂粉相掩,殷红双唇亦寻了与自身唇色相近的口脂以假乱真。同为女子,重睦自然看得清楚明白。是以在缓缓按礼告退,背过身往养心殿去时没忍住轻嗤一声,颇为无奈。贾昭仪生前极爱莲花,郑淑妃便也有样学样,在云霭宫中种满莲花。可怜夏日菡萏竞放极美,却终究活成了别人的影子。若换做贾昭仪在这冬日积雪殿前下跪,怕是还没等她弯下膝盖,镇元帝都已寻人将她接了进去。又或者她根本不至如此,但凡她生下皇子,东宫之位都不必再有疑虑。如此,也无怪先皇后所生嫡长子会起兵反抗亲父,血溅燕都皇宫。过往琐事如烟,不足道也。重睦捏捏眉心回神,进入外间时恰好跟随镇元帝多年的许内侍正接过茶点端进内间,见着她略略颔首,并不意外:“八公主稍侯,老奴这便去通知陛下。”不多时,得召觐见。“儿臣见过父皇。”贾昭仪的画像挂在镇元帝身后右侧书架之上,从重睦这个角度看去,与殿外长跪不起的那位郑淑妃确有八分相似。镇元帝闻言并未抬眼,依旧不紧不慢地运笔而作,应是在临摹字帖:“你母妃专程为你求了一日解禁,你可去探望过她。”重睦不敢收回行礼之动作,朗声答道:“回父皇话,儿臣方才从栖霞宫中离开。”话音未落,镇元帝已然置笔一旁,方才想起许她免礼平身:“你向来是个有孝心的,此次回京受罚,朕准你前往你母妃处并不受阻。”重睦微怔半刻,很快反应过来:“儿臣谢过父皇。”自小除却每逢年节阖宫大赏,她从未受过镇元帝什么与众不同的特殊恩典,心下暗觉不对,果然听见他复又与她开口道:“说来你抚北营中副将这些年始终空缺两位,此番恰好趁势整顿军纪,另行调度。”养心殿内间乃天子处理政务所在,一向冬暖夏凉,当是整个宫中最为舒适之处。然眼下重睦虽立于炭火旁,却并无任何暖意。垂于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捏住宫装绫罗,面上反而显出淡淡微笑:“父皇所言甚是,但此事儿臣无权一力做主。因此敢问父皇,有何高见。”镇元帝自不会立刻妄言,只抬了抬手,示意重睦行至身侧。直到这时她才看清,他并非临摹字帖,目之所及一副水墨江山图,从塞外至江南泼墨恢弘,落定处处笔力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