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或缱绻
疯狂或缱绻
顾兆棠已打定了主意退居,出院之后的第一周,就把远在宁城开拓业务的顾言商给调回了总部,打算任命为集团副总。 关于顾音的安排,他倒是暂时未作打算,只对顾振东讲,尽快安排一场活动,把与顾家、兆峯来往密切的伙伴,友商一同请过来。 顾振东心里明白,老爷子这是要给顾言商铺路,他心中愤愤不平,兆峯是顾家的产业,为什么要把绝对控股权再分出去给别人?难道顾言商真的是老爷子的私生子? 越想自己越恼火,便直接把这活儿甩给了市场部,让顾音全权负责。 一个是外人,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心中的天平已经略有倾斜,直到在邀请嘉宾名单上看到了方廷宇的名字时,顾振东终于对顾音表态:“明天过来一起参加例会,关于战略发展部的规划,说说你的想法。” 这是一个良好的信号,代表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时刻就要到来。 顾音心中欣喜,却没有表露在面上,顺从地点头:“好的爸爸,酒会结束之后我回去整理好方案,明天汇报。” “廷宇来了,你先去招待他。”顾振东远远看见一道身影,拍了拍顾音的肩膀,自己则转身去和兆峯的另一位董事打招呼去了。 今晚方廷宇很正式,穿着米白色枪驳领西装,看起来干净利落。 他远远走来,朝顾音露出友好的微笑:“忙完了今天这场晚宴之后,不知道顾小姐能不能腾出时间跟我一起去兜风?” 已经被拒绝了好几次,顾音的借口都是要筹备酒会,方廷宇想着,结束之后再约她,总不会太难吧。 “恐怕有点难。”顾音神色为难地看了看会场的方向,“顾总布置了临时任务,明天月度例会上我要做汇报,晚上回去还得开夜车。” 方廷宇心中有些不耐烦,但面上还得保持着绅士的样子:“恭喜,看来你很快就能重新回到原来的职位上。那一起跳支舞,当作提前庆祝一下?” 会场中央光洁的大理石瓷砖上,年轻的男女正跳着优雅的舞蹈。 方廷宇主动向她伸手邀请,顾音心中犹豫着,一抬眼,却看见顾言商正朝这个方向走过来。 他肯定看见了她,否则原本直行的路线不会临时改道。顾音眨了下眼的工夫,顾言商已经端着酒杯跟另一个女人闲聊起来,他单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实在是慵懒闲散。 完全不像今日宴会的主角。 这几天她一直在拒绝方廷宇,自己何尝不是在顾言商那边屡屡碰壁。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有些酸涩,莫名和面前的方廷宇共情起来,如果自己会因为顾言商的拒绝而伤心,那么方廷宇想必也不好过吧。 顾音再次深深看向顾言商所在的方向,却没得到他丝毫的回应。 她把手放进方廷宇掌心,“走吧,去跳舞。” 方廷宇总算露出一丝笑意,牵着顾音走向舞池的中央。 两人的外貌与形象都很搭配,频频惹来关注和议论。尤其是顾音,一改平日里严肃的装束,换上了一袭玫瑰色抹胸连衣裙,贴着她玲珑有致的曲线,长卷发随意地落在肩头,像误入人类世界的美人鱼。 看顾音和方廷宇跳着舞,顾振东也是心情颇好,旁人开着小辈们好事将近的玩笑,他虽然不明说,脸上却是带着默认的微笑。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这是看准了方廷宇这个女婿。 “看吧,你哥哥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将来都会是他生意上的帮手。”顾言商身边的女人放下酒杯,“你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的,到时候分家产都要吃亏的。” 如果是平时,顾言商少不了与她辩驳几句,但现在他的视线始终凝落在舞池里的那只“美人鱼”的身上,压根不在乎那人怎么跟他玩笑。 跳华尔滋而已,有必要贴那么近吗? 他当年好像不是这么教她的吧? 想到这些日子顾音对他的“示好”行为,顾言商隐隐有点担心。 方廷宇不是什么好人,更算不上君子,那些绅士与友好不过都是表象,在美国那些混乱的私生活,与劣迹斑斑的行迹,光是听说,顾言商都觉得恶心。 他侧耳对着身旁女人说了句什么,然后把酒杯一放,那个漂亮的女人就跟在他身后,一同朝着顾音和方廷宇走去。 趁着音乐节拍的转换,顾言商修长的手臂骤然横贯在那两人之间,牵走了顾音。 漂亮女人随即贴上方廷宇:“方总,回了江城,也得雨露均沾不是?” 方廷宇兴致乏乏,目光扫过去,却被顾言商的背影阻断。 “离他远点儿,我提醒过你的,方廷宇不是什么好人。”顾言商的手虚虚地扶着顾音裸露着的肩,走到转角处的落地窗前,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从灯光下远看,她的皮肤白得发光,肌肤相贴时,又觉得比纱还要滑腻。 顾音脸上表情淡淡的:“小叔叔,如果你下定决心拒绝,就别再管我的事。” “这就是你想要的?” 透过窗户向外看,江城璀璨的灯火就在他们的脚下,顾言商冷峻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顾音的双手环抱在胸前,远离了喧嚣的人群,这空荡荡的走廊上,有点儿冷。她压着嗓子轻声说:“你不是已经拒绝我了吗?” 顾言商深呼吸:“他不适合你。” 她又摇头:“没有谁天生就适合谁,他有我要的,我有他要的,这笔生意就有希望能做成。” 谁都不能说服谁。 “可是——”他看向窗外,发自肺腑说真心话,“我不想你跟他交换。” 远处,有烟花腾空而起,在墨色的天空中绽放。 火花闪耀,满目灿烂。 他看着顾音踌躇着慢慢靠近,小心翼翼地挽住自己的手臂,最轻微的声音却将他打动。 “婚姻的本质就是交换,但如果是你,我愿意用真心来换。” 冰山在这一刻轰然倒塌,融化作绵绵春水,疯狂或缱绻。 他伸出手,捧着她的脸颊在掌心,细细抚摸。 顾音觉得自己好像一片叶子,历经漫长的冬夏,被风吹进滚滚红尘中飘零。 最后被他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