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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欲太广,就别怪墙倒众人推。倘若凯撒不死,你尚不至于出此狠手,至少怜惜民生艰难,不忍生灵涂炭。可他没了,那么,你不会再有任何顾忌。你要在兰顿之内四处点火,烧得兰顿军队必须滚回老家,烧得他们想回不能回军心涣散,烧得向来自以为世界尽在他掌握的文森特皇冠落地!现在的你即是一把利剑。见血封喉,谁碰,谁死。托伯城今日小雨,连续两个星期没有太阳了,城内的食物生霉,大批武器生锈。士兵占领西林城镇数月来,已有许多人出现了水土不服的恶症。“陛下,”布兰奇走向站在窗边远眺的人,为他加上斗篷,“西林绵雨阴寒,不可小觑。”文森特侧身,低下头方便布兰奇为他系上颈带。昏暗的天光从雨帘外透出,灰蒙蒙的带了点桔色,虽是白日,仅能勉强看清人的轮廓,罩上一圈灰败惨淡的暖光。气氛压抑地两人都没有过多交谈的欲望。“谢谢,布兰奇。”文森特低低呢喃,倾身,头轻轻搁在他最信任最亲密的骑士长肩上,仅靠了一块小角落。布兰奇感到陛下肯分担给他的力度还不如一片羽毛。但布兰奇清楚,对于一生骄傲的文森特·休伯特来说,这已经是他真正愿意示弱的极限了。他亲眼看着这位陛下一路从继承人爬到当今的位置,有些沉重的话已不必以言语来述。“光明会护佑兰顿,陛下,也会护佑您。”文森特闭了闭眼,眼睫扑朔,落下的阴影落寞。他生平第二回感到了对局面控制的无力,上一回是在佛萨肯生死一线的悬崖。文森特一度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变得愚蠢而无可救药。算错了哪步?他不知道。后方阵地的补给被彻底截死。伊薇尔筑起桥头堡,四处安排工事,切断交通线,将兰顿占领的一座座城市之间的联系相互割裂。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将附近可以收获的食物与活着的牲畜统统赶进城内作为粮食储备,还得提防霉变,以坚固的城墙为依凭尽可能拖延时间。……放弃托伯?假如真的能放弃,他早就将这一城舍去,胜败常事,怎么可能没魄力舍不得这一城?四方早被西林军队不知不觉堵死了退路,文森特已无路可退。上回试探性的突围行动差点耗去最后一点士气。他想不通,自己面临的敌人、现在被尊为女王的伊薇尔·莱诺,才分别不到一年,比他印象里认识的那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要成熟太多。她像伊薇尔,可又万分陌生。与他同台对弈的分明是一个手腕老道、心狠如石的布局者。即便面孔年轻,远远一望,举手抬足间业已窥见岁月在肌肤下暗流。一个自小生长在深宫之内的贵女,突然熟悉征战之事;凯撒意外亡故,她接手西林的事务却异常熟练,俨然一位饱经锻炼的领主;西境地域险峻、家族盘根错节关系复杂,她怎可能在短时间内处理平衡,兼以摸清各地所产武器铸造所需的原料?太多谜团笼在他眼前,无头无尾的线索庞杂交错,缠成一个不可能解开的结。或许是能解开的。但是答案太过荒谬,文森特没有勇气往下推得。否则,会推翻他生来的一切认知,连同他自己的存在一齐否定。……真的是自己在与伊薇尔交手?还是某个人躲在黑暗中探透了自己的心理,利用各种因素作势,因势利导,来cao纵他的行为?他好像窥破了什么不可说的秘密。冷汗浸透文森特后背,他的脸刷地失了血色。那个可怕的猜测不顾阻止在脑中越发成熟。有一个近乎神明的存在,站在他身后、站在更高处,借他的手与眼,俯瞰棋盘,cao纵捭阖,肆意玩弄这个世界。文森特抬首,扶着窗框朝天问道:“……是……你吗?”回应他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顺风飘入屋中的雨丝沾湿了文森特的鬓角,丝丝缕缕的墨发胡乱贴在鬓边。眼角像极了海伦娜的妖异晕红越发深了颜色,他碧瞳眦裂,流下一行血泪,厉声质问虚空中此时俯瞰人间的cao纵者。“为什么?!”他知道,那个人一定听得见。溯世书外,长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的男人嗤笑。“不过一介傀儡玩物,也敢问命。”乖乖按照准备好的剧本走下去不就是了,棋盘上的棋子也有问命的资格?艾斯本撇嘴,摸了摸一侧手臂,抚平差点暴起的一层鸡皮疙瘩。他眯起一只眼虚虚瞟向正在细心查探他meimei情况的凯撒·卡文,暗自感慨,比起cao控人心的理智者来说,玩弄人命的疯子反倒更加安全。至少后者还能分辨他什么时候正常,什么时候疯癫。瞥向独自一人仰望星辰的加缪,艾斯本觉得自己第二进这鬼地方确实不冤。王城以南以及西林北部坚守城市的民众自主北上,与沦陷城市中幸存的逃难者自主聚集,从四面八方赶来,为处在拉锯战中的城市提供食物与新的战力。西境铸造的第二批武器在部分远海船只的帮忙下抵达各城。意图守望支援的兰顿军队失去联系,被迫圈地为牢,各自为战,为性命做最后的负隅顽抗。市民、农民组织起护卫队,cao起所有能伤人的武器,斧头、镰刀、长矛、菜刀、□□……以鲜血祭奠亡土之仇。兰顿陆军霸主之名也非虚传,单兵作战素质与服从程度远胜崇尚自由的西林,更何况不曾经受训练的平民。然而兰顿终究人数有限,他们不仅疲于看不见希望的战斗,睡梦里还要防备是否有西林人从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扑上来,要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rou。一日又一日,重复地拼杀搏斗,没有足够的食物,刀剑用至卷刃,破败的住屋,阴冷潮湿的环境,渐渐凋零的战友……被囚困于西林,不得回返,不得前进。躺在集体帐篷里的年轻兰顿士兵睡不着,睁着空洞洞的眼望向帐篷顶部,轻声问他的上级:“长官,我们可以活到回家不?刚来这破烂泥水坑的时候接过一次家信。信上说,我mama的病治不好……后来西林人把咱们交通线断了,一封信也来不了,我还想活着回去看看她。”今年刚十七岁的埃拉还抱着年轻人独有的希望,执着地问着明明知道答案的话。他口中的长官蹲在帐篷口抽烟,一只鞋踩在帐篷外的水坑里。眉目坚毅的中年男人抬头望望灰天,吐了口烟圈:“小孩,再睡会。睡着了好做梦,梦里今晚咱们就到家了。”一场小小的雪铺了满地浅薄的白,混合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