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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退百里,也算十足诚意,只是…”“只是什么?”潮止沉吟:“这个人选,眼下还没有决定好,依陛下所言‘既不失我大梁气度,又要威慑敌人’,火候着实难把握,meimei,听陛下口风,哥哥我可能要走一趟了。”林潮止将声音压低,说完,小心翼翼观察林风眠的神色。她没有即刻回答,身姿轻巧地倚靠在门框上,双臂交叠在胸前,半晌,忽然头一歪,问道:“大哥觉得,陛下是怎样的人?”林潮止只是道:“城府极深。”“大哥你太小心了,”林风眠摇头,“下人都被云栖抓去练箭了,”上前一步,再问,“我听闻,陛下登基之后将哀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发配去守灵,后来这人呢?”林潮止从椅子上站起:“祸从口出。”“那个总管太监被说不耐皇陵寂寞,在逃跑的路上就被处死了。”林风眠笑笑:“偏偏往山里跑,我看不像是逃跑,倒似摆脱追杀呢。”林潮止不语,面色阴沉,她也想到了。他心中再清楚不过,当今圣上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那老太监当初作威作福,瞧不上还是中护军参将的陛下,没少夹枪带棒埋汰。“但他又是个体面人,”林风眠分析道,“为了维护他的体面,这些年厚待哀帝后人,思公主的吃穿用度,甚至超出许多侯爵。”林风眠并不奇怪皇帝会有这样的决定,他是玩弄人心到极致的,当然知道,穆简成,齐国,于林家来说,意味着什么。此番就算不派林潮止,换成林云栖,哪怕一个家丁林安,对上穆简成的使臣都不会给好脸色。同时,林家极重分寸,不会办砸授予的差事。肥rou,自然是要给齐国,但岂能轻易就让对方吃到?“所以大哥一定早就知道陛下想要的是什么。”“什么都瞒不过你。”林潮止一声长叹,看样子meimei是真的走出来了,可不过几个月而已,她是如何做到的。他只怕她在家人面前故作坚强,故作满不在乎,以求让他们安心,如此想着,林潮止更担心了。林风眠越发感到眼前的一切与记忆中出现偏差,穆简成的生性,不是应该认定一件事情,即便是死,也会坚持到底吗?是以才有了屠尽云城百姓,万千骸骨堆成的八载峥嵘。如今他求和了,万万想不到。她回到房中展开今晨刚刚收到,还未来得及烧掉的信函,数日来第一次抱着仔细研究的心态读起来。然而洋洋洒洒不过两行大字:“五月初八,行军坝上,军粮用尽,将士食粟充饥。入夜风沙彻骨,然毕竟盛夏将至,冰雪消融终有期。”他只是叙述了自己行军途中平凡的一天。林风眠些微失望,因为没能从信中捕捉到对大梁有利的信息。不过转念一想,也对,穆简成那样的人,怎会如此不小心。遂取下灯罩,烧了信,扬尽灰。这日散朝以后,李勖没回东宫,而是径直往苍休道人坐关的丹霞殿走去。前朝晋国祚百年,历十三帝,自开|国伊始,皇城也即如今梁皇宫就屹立于斯,被光阴堆砌出独特的陈旧与厚重。李勖自云鹤影壁前静静走过,身影被拉得极长。不久,朝阳初升,日头从那暗红色的檐角飞扑至下方缓行着的人,此时李勖已从矮松林走出,面蒙薄露,一身雍容。殿门半敞,不见一个下人,那夜皇庭饮宴,漫宫华彩,此处残灯红绸竟还稀稀落落挂在树梢,无人打理。苍休身着白色道袍,四仰八叉躺在石桌上瞌睡,桌上搁着把碧玉双耳花浇,里面盛的,竟是冷酒。前一夜苍休纵情豪饮的证据。苍休醒来与李勖四目相对:“你小子几时来的,也不知会一声,诚心想吓死我。”“师父宫内不留下人,我管谁知会去?”“说了别叫我师父,都让你叫老了。”李勖付之一笑,单手拈着盏,自斟自饮起来。一时二人无言,这份寂静并没有平添尴尬,恰是他们相处的日常。不久,苍休问道:“是不是老狐狸又让你出师了?”李勖娴熟地再斟一杯,微笑道:“真想扎进龙潭虎xue,又何须离京?”苍休叹了一叹,这小子每次恶战前夕,必来自己这里躲清静。苍休厌恶勾心斗角,就似厌恶没有酒rou的菜肴,但他并不厌恶眼前的小子,因此乐得给他提供一个清净所。这已渐渐成为两人默契,苍休从不追问李勖什么,而李勖也未曾输过。“你小子是不是有心事?话倒是见少了。”李勖眉目舒展,眼睛却像是烈酒里淘出似的,只因饮着面前桃花酿,心绪无端又飘到那晚。面上并无异样,倦倦道:“父皇因为和谈事宜在朝上发火,稍后我要拜访个许久未见的朋友。”小滑头不正面回答,苍休瞥他一眼,不过听到‘和谈’二字不免感慨,终归不问天下事久矣。从丹霞殿离开,在司马葳与黄有德陪同下,李勖离开了皇宫。司马葳身骑高头大马,只管笃笃前进,待车驾转过眼前的弯,忽道:“这是去林府的路啊?”“主子的事大将军还要过问吗?”“我自然知道林府大公子与我们太子有同窗之谊,”说着瞥了一眼紧闭的车门,“但我却觉得,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你这又妄自揣度了不是?”司马葳凝着黄有德那一本正经的面孔,大眼睛滴溜一转,笑道:“想知道太子是否对林姑娘与众不同,试一试便知。”黄有德警告:“不要乱来。”“这还不简单,一会儿我呢就当街逮住个女郎,一通欺负,你且袖手,看看太子是不是会像心疼林姑娘心疼她。”“你这是哪学来的混招。”外头二人的议论,隔着一扇门,李勖也听得一清二楚,心头不由划过丝异样。他对她不同,连司马葳都看得出。马儿骤然一顿,大概是林府到了。李勖将身子探出车外,就看到司马葳正朝大街上一个行走的女郎快乐地奔去,黄有德则满面为难地站在原地。“司马葳。”他道,“休得无礼。”司马葳回头,见李勖面容冷峻,不知几时从车内走了出来,心头咯噔一声,乖乖退了回来。“这花儿开得真好诶?”他岔开话题,“这月份应该没海棠了吧?”恰在此时,院墙那头飘来林风眠清丽的歌声。他于是又一次想到那个命运安排一般,跳到自己怀中的少女,连日来心头阴云散了,忽地生出几分幼稚的玩性,一旋身,跃上墙围。“太子!不合规矩!”司马葳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