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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沈摘脸色一变,惊得,并非乡绅的话,事实上,他早已料到,上至刺史,下至小吏,时至今日都可以肆无忌惮地行事,可见起码在冀州是没有阻力了,论起证人,恐怕少有全者。他在意的,是‘三年前’这个时间。账房失火,亦在此刻,真会这么巧?见沈摘神色有有异,对方微微一笑,徐徐道:“四位县令,是在入京朝见的路上不幸被山匪袭击,丞相若不信,回到京师大可去问,那一年冀州无人参加督察院的考查黜陟。”他说得,是真事,沈摘早已从卢免口中得知。老者再道:“至于户吏,户房…大概大人听说了,三年前那场大火…”……沈摘从衙门回到驿站,一刻也未耽搁地启程反京,他是一个目的性极强的人,既然冀州的线索就此中断,那么他没必要继续留下来。为免发生干戈,当初沈摘返回冀州,将户部尚书赵思贤留在了途中的军镇,以备不时之需,隔日二人汇合,赵思贤听完沈摘所述,摇头感慨:“还是丞相英明,竟然从年号二字挖出这么多隐线,不过到底是晚了一步,如果我们是三年前来的,或许有的查。”他讲完,看着沈摘,期待得到认可,不料沈摘沉默几许,忽古怪地笑笑:“怎么尚书真以为这就结束了吗?”赵思贤一怔,急道:“我们空口无凭,断不能直接弹劾刺史与山东道都督,那是犯了陛下大忌的!”沈摘但笑不语。另一厢,乡绅、乡宦齐聚,王炎太居首,举杯一敬,道:“这番有惊无险,有赖各位与京师的人周旋。”“好说,都是自家的事,只是这次将所有事情推至都督身上,只怕…”王炎太放下盏,坐回座位,轻松如常:“诸位放心罢,早在他们离京时,我便修书一封送至都督手里,他是冀州出来的人,自然晓得其中厉害。”“大人深谋远虑,在下佩服。”“客气,王老,本官再敬你。”被称之王老的,正是当日与沈摘对话的苍衣老者,在座乡绅之首,德高望重。他笑着轻抿煮酒,忽想起什么,问:“对了,说来丞相手里的旧账与河源县志着实令王某担忧了一阵,所幸有惊无险,但王某还是想问,他如何得到的?”愧色于王刺史脸上一闪即逝,很快就恢复了那把控大局的从容。“县志不知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弄来的,民间多怪谈,无足挂齿。至于账目,”他道,“河源县令卢免曾道,留有一手,有备无患,关键时刻,可不至我冀州任人宰割,那日见丞相来势汹汹,我们一时慌了神…哈哈,都过去了,喝酒喝酒!”然而王老脸上狐疑更浓,再问:“照这么说,是卢免提议?”“自然,自然。”婢子托着刚出锅的菜肴上桌,满堂熏乱嘈杂,不一会儿,二人的议论便被周遭说笑声淹没。众人皆醉,王老瞪着浑浊的黄目,清醒得很。有人喝了几轮,神智发飘,说话也失了分寸,断断续续道:“说来那卢免也是白眼狼,想当年他师傅什么样,他如今又是什么样。”“天下熙熙,不过一个利字,非但是他,其余三位县令不亦是如此?都是凡人。”“诶,他们今日怎么没来?”不知是谁道:“你忘了,朝见的日子到了,他们已经在进京的路上…”“啪!”一语未毕,王老那桌忽然一声爆响,众人举目望去,莫不疑惑,就听王老颤着嗓子喝道:“快!追!来不及了!”王炎太奇怪地问:“追什么?”“卢免!他们四个,他们四个,咳咳…”王炎太漫不经心听着,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眸中那如捷豹的光亮一闪,豁地站起,酒菜翻撒。“卢免在骗咱们,他们入京,怕是要告御状,来人,追!”马车一摇一晃,往京师而去,榕树笔直,如一排严阵以待的士兵,耸立于官道两侧。赵思贤愈发迷糊:“丞相的意思,是卢免帮了我们?”“可依下官听来,此人实属狗辈,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百姓?公义?还是大梁千秋万代?下官不信。”赵思贤摇着头向后靠去,正瞥到沈摘飞来的一记青眼。“怎么丞相真觉得这天下许多人相信公义二字?这么讲吧,或许是有的,不过只存在于两类人中,一是自幼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他们的父辈多已身居高位,譬如萧老国公,他们自幼活在了父辈编织的荣耀与权柄之中,以为天下就该是自己想象的样子,实则他们也有改变天下的资格。而另一类,便是对世道知之甚少的可怜人。可是卢免,不属于任何一类。”他说得有些急,有些激动,可说完,眼底的光反而暗了,全副身心倚回去休息,眼睛淡淡地撇着沈摘,里面颇有一股苍生命运,前缘已定的意味。沈摘被他的话带得一阵落寞,手中磋磨着那簿,看着一句话出神:“魏庭之,允州人,家贫徒冀,而立之年得县令职,夙兴夜寐,皓首穷经,喜交友,喜读书,座下常有二三孩童,授以诗书礼仪,婉转余年皆有所成,入得冀州府供职。谈之,每每自得。”“竞辉,”沈摘抬头道。这是赵思贤的字。“昭安你不必为难,有话且说,我懂,”“我记得,你在允州有故识,可否叫人探探。”“你是担心萧国公与这事有牵连?”沈摘不置可否,他永远忘不了,卢免走前与自己的对话,似乎意有所指:“官道?”“水道,顺流直下,先经允州,再入京师。”人可顺流直下,那么粮食亦然。允州,是萧国公的封地。他沉声道:“只是这样一来,竞辉你就…”“我懂,我都懂,萧国公有意护我,不过是看我人老了,又怂,”赵思贤疲倦道,“再说了,探探,就是探探而已。”先于任何人,林潮止的和谈大军归朝。这次出行,他见到了穆简成,那个对小妹无情无义,将小妹害了的男人。只是非常意外,他待自己十分客气谦和,即便自己出言讥讽,也仍然维持风度。林潮止当然知道,这都是穆简成极富城府的伪装,可是既能在外人面前沉稳至此,已十分不容易了。接触下来,林潮止必须承认,穆简成诈而不jian,实是当世人杰,在他带领下的大齐,不仅更强大,且井然有序,走在街上,你或许已经意识不到,那里漫是狄人。与北齐的和谈,从某种程度上说,是成功的。出乎任何人意料,穆简成给出了就连梁帝都不会拒绝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