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缘起

    早上五点就起床收拾自己的谢芫还是没控制住声响的把两个舍友吵醒了，带着些歉意微微躬身，好在女孩儿们并没有怪罪，反而揉着惺忪睡眼爬起来帮她一起捯饬衣服。

    “你还真的要去精言实习啊，”唐玥打着哈欠有些怨念，但依然随手抽掉她准备穿的衬衫丢到椅子上，“这件不好看，”大小姐的眼光当然独到，虽然谢芫衣服不多，但从中挑选出最合适的也不难。“叶瑾言那个变态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心心念念这么些年，”嘴上不饶人手却不停，温煜已经开始准备帮她化妆，唐玥还是碎碎念着什么，“都说了我家公司能给你开出至少多五倍的酬劳，”纤细的手指轻轻点着人额头，“那个老男人给你下迷魂药了还是下蛊了？”

    因为粉扑在脸上肆意折腾，谢芫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有些讨好的手指轻轻捏着女孩儿衣角拉扯，“你知道的，站在他身边是我的梦想，”趁着唐玥没开口之际立刻补充道，“我是说靠自己。”毕竟大小姐不止一次说过可以安排他们见面，见多久都行。

    “别说话了小宝贝，”温煜两根手指捏着她下巴把头摆正，“乖，给你化个惊艳四座的妆，保证让他过目不忘。”她向来柔软又优雅，不知无形中给了自己多少力量。谢芫双手握拳激动地有些想哭，命运何其不公，给了那样凄惨又悲凉的童年；命运又何其公平，在人生的道路上赐给她如此珍贵的友情。

    还有叶瑾言。

    闭着眼睛任由刷子扫过，灿金色也炸开在脑海中，过往的画面一一闪现，无数更改命运的节点如幻灯片般播放，比如她奋力考出的大山，比如接受的那张名为善款的捐赠，比如在看到春招信息中精言招牌的欣喜。

    温煜满意的端详着自己打磨半天的作品轻轻点头，“睁开眼睛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喜欢？”春风和煦的话语把自己拉回现实，谢芫止住想哭的冲动站在镜子前，欲勾起的唇角却怎么也忍不住感动的哭腔，转身环抱住两个不是姐妹胜似亲人的室友。

    “好嘛，你得漂漂亮亮的去见他呀，”唐玥轻轻梳理着女孩儿的发丝，这个小姑娘总是容易感动，记得所有人哪怕微不足道的一点好，极度缺爱又自卑，让人怜惜的要命。温煜伸出手臂环着她的腰拍拍后背，“好啦，你要是不让我俩送，现在就得出发了，这里到精言至少要一个半小时。”

    看着背着包消失在楼梯拐角，不知又要走向何种命运的女孩儿，唐玥和温煜彼此对视一眼，默契的在心中祈祷，希望她能得偿所愿。

    事实上谢芫今天连叶瑾言的面都不会见到，毕竟没有哪个公司的总裁会闲来无事想到去见见那群稚气未脱的实习学生。即便她是这一届建筑系最优秀的学生。

    踏入精言大楼的谢芫是胆怯的，这里随处可见光鲜亮丽的人都是她可望不可即的高度，他们好像很忙，雷厉风行中带着沉稳干练，一同的几个实习生也似乎身经百战，得体又自信的跟在主管身后谈笑风生，她走在队伍的最尾端，审慎仔细的观察周遭，马尾摇摆在脑后，宽大的金属眼镜遮盖住熠熠生辉的双眸，这是一点点伪装，在面对陌生环境是本能的自我保护。

    人事部送资料来的时候顺带着将这次招聘的十来位实习生简历一同放到范金刚桌上，看着他摆弄眼前的瓶瓶罐罐的哂笑，“你那肚子吃这些真能减下来？”面带质疑又不敢表露太过，随手拿起其中一颗胶囊把玩。

    “脏不脏！”装若生气的范助理一把夺回男人手中的东西，举着他透在阳光下，“深海鱼油，原产地澳大利亚，”一副看土鳖的眼神白楞着对方，“就这些资料是吧？叶总开会呢，等会儿设计部的走了我再给你送进去。”

    “千万记得送啊，不说别的，这里面还真有个苗子，我看好的，”敲敲桌面的纸张神秘的冲人眨眼，然后转身挥挥手臂吊儿郎当大步离开。范金刚嗤之以鼻嘁了一声，人人都道李斌眼高于顶，谁来面试都能让他那双死鱼眼唬的心中忐忑，他竟然能说个好字？真是稀奇。

    “那就先这样，尽快出个方案给我，”揉捏眉心的叶瑾言脑海中构想出那片正在竞标的土地蓝图，顺便掩藏住势在必得的野心，“两不耽误，下周五之前我要看到预案。”向来说一不二的男人重新戴好眼镜，无形的压力笼罩在设计部两个主干的头顶，好在这么多年他们也熟识老板的需求，收拾好资料点头称是，心中已经有了方向。

    范金刚切捏好时间，刚才的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早前还与股东们胶着，叶瑾言现在想必已经疲惫不堪，上午不适宜再说任何事情，靠在椅子上随意翻动着眼前的纸张，嘴角撇着百无聊赖，明明都是普普通通，写着什么海归海归，不过就是花钱镀金的纨绔，一群纸老虎而已。

    送午餐进去时叶瑾言刚好靠着椅背放空自己，仰头透过落地窗看着偶尔略过鸟雀的天空，心中怅然若失，余光感知到自己的助理进来了才调整好思绪转身回来。“你说你减肥，我就得跟着吃这些菜叶子，”嫌弃的瞟着虽然精致但明显让人毫无食欲的绿色皱眉。

    范金刚陪着笑不说话，毕竟明明是他说这些天要吃的健康些。但老板不会有错，一定是自己想的不周到。“我听见刚才李斌来了是吧？”将餐盒丢到旁边拿起手机摆弄，“拿来吧。”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仿佛是每个高位者必备的技能，叶瑾言也不例外，不过他本身没把这放在心上，不过趁这会儿闲得无聊，不如敷衍了事。

    “我仔细看了，都是人中龙凤啊，”殷勤的递上材料，笑意盈盈站在边上随时等着老板发问，但他很快就发现叶瑾言的手指停在了中间一页半晌不曾动弹。

    谢芫。范金刚留意到这个名字，飞快的浏览过她的简历后暗暗咋舌，到还真的不全是绣花枕头。

    而这个名字却倏地将叶瑾言拉扯回那段稀松平常的却让他一直铭记的往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