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她不喜欢的女孩

    在妮莉尔挽住斐里恩的手臂进入科恩城堡的大门之前，他们已经两天没有说话了。那次不愉快的谈话最终变成斐里恩单方面的赌气，甚至在为妮莉尔挑选了出席晚宴的行装、为她提着裙摆之后，也要闭紧嘴巴不发一语。

    “可爱的妮莉尔，你的到来真是让我高兴。”科恩夫人走出前厅来迎接两个人，这个举动引起了宾客的关注，还以为来的是什么大人物，竟要走出那么远亲自去接。

    因为近几年妮莉尔很少出席这样的活动，所以大部分人并不能第一时间就认出她来，只有零星几个端着酒杯的妇人用羽扇遮住半张脸，歪头说着悄悄话。

    “这不是那个肯德里特家族的寡妇么？”也有人这样说。

    还算是言简意赅，既知道了她的身份，也大概能想象她身上发生过的故事。这样的私语其实妮莉尔早就习惯了，时间倒回到几年前，更难听的话她也听到过。

    妮莉尔叫科恩夫人领着向城堡走去，并对投来的目光予以回应。科恩夫人的余光时不时要落在如珍珠般光彩照人的妮莉尔身上，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甚至是在炫耀。

    “妮莉尔。”科恩夫人不禁绕着妮莉尔转了一圈，贴在她的耳朵上说：“你早该从家里走出来，成为宴会上的焦点。”

    等宾客到齐的时候，太阳已经彻底沉下去，最后一个走进大厅的便是城堡的主人科恩伯爵。他慢慢走上台阶，高举酒杯宣布这场宴会的开始。

    这场宴会说是科恩侯爵侄子的生日宴会，其实只是个将人们聚集起来的由头，毕竟卡斯特城虽然不大，还是有些故事要口口相传散播出去。卡斯特城的特产——科恩夫人——只有一个，即使她知道的消息再多、人脉再广，也不是所有事都能知道，更不可能靠她一个人的力量将各种故事都传播出去。

    所以人们需要聚会，倚靠着各种人际关系、人情往来的贵族尤其需要。

    宴会的主角德洛·科恩在中央短短露了个脸，随后隐没在不知哪个角落里。斐里恩对妮莉尔使个眼神，告诉她自己要去找安德烈，也离开了人群中央。

    妮莉尔顺着斐里恩的背影看过去，发现那个方向或站或坐好些个贵族少爷，与斐里恩同龄。

    “亲爱的，斐里恩离二十岁不过还有几个月而已。”科恩夫人手中抓了一杯红酒，挡住了妮莉尔的视线，“你不能总当他是个孩子。”她啜饮一口，接着道：“你越是把他当孩子，他就永远只是个孩子。可是你看啊，他是那群人中最高大挺拔的那一个。”

    不止科恩夫人对斐里恩优越的外形表示认可，在场的一些年轻少女少年们，也在不知不觉中向那边凑过去。科恩夫人与来同她搭话的几个夫人寒暄几句，便又说起了斐里恩。“肯德里特家族的血统果然优秀，让我想起那个时候。”

    语意虽不明显，但妮莉尔作为当事人之一，当然明白那个时候指的是什么。

    她和柏尔温结婚的时候，柏尔温也是二十岁的年纪，同现在的斐里恩几乎一样高。

    那实在是个英俊的少年，继承了来母亲的香槟发色，精致、温润，没有女人不会多看几眼。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说，柏尔温同妮莉尔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瞧我，在胡说些什么。”科恩夫人的回忆被妮莉尔已经染上忧色的眉头打断，她将手搭在妮莉尔纤细的腰身上，试图用安慰来弥补自己犯下的愚蠢错误。

    “没关系的，夫人。已经过去很久了。”

    这个时候过来敬酒的人给科恩夫人带来了新话题，正好她也想赶紧转移妮莉尔的注意力，便与她们长长地聊起来。气氛活跃些之后，几个夫人终于把话题转移到了妮莉尔身上。“斐里恩已经有二十岁了吧？”

    “还没，他是秋天时的生日。”

    “那不就还有半年？”兰姆夫人眼睛都大了一些，“继承的事情已经敲定了？”

    听她这么问，科恩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转而又笑着说：“这可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事。”

    “对对对，还是要到王都去的。”兰姆夫人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接着就闭上了嘴。不过这件事还是因为她在宴会上小范围传开，没一会儿聚过来的人变得更多了。

    “天呐妮莉尔！”不知是哪家的夫人，过来细细打量，“我远远看着你还以为自己记错了时间，你怎么还像是二十岁！”

    诸如此类的恭维不绝于耳，她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所以只能微笑回应。若对方戴了好看的首饰就夸奖首饰、若对方穿了漂亮的裙子就夸奖裙子，好听的话总是不会错。而且她也知道，那些听起来就是敷衍的恭维话并不紧要，她们围过来的另有目的。

    斐里恩要继承爵位了，这件事无疑成为了宴会暂时的焦点，散场后会传到四面八方去，到时候妮莉尔要应付的又何止这几个夫人。

    就在妮莉尔快要因这来来回回毫无营养的寒暄而疲惫的时候，几个夫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让萨利夫人走到了妮莉尔的面前。

    “肯德里特夫人，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幸运。”萨利夫人自然牵起她的手，很是亲昵。

    说起来，妮莉尔与这位萨利夫人是有些缘分的，她们都来自瓦赫兰城，直到现在，妮莉尔的父亲蒙多子爵还和萨利夫人的父亲韦斯特伯爵有生意上的往来。

    萨利夫人不着痕迹的将身后的女孩儿浅浅一推，妮莉尔就看见了贝琳口中“远比自己漂亮的姑娘”，本林确实没有撒谎。要知道，科恩夫人肯把这个远房侄女带在身边的原因，就是贝琳足够漂亮，足够成为科恩夫人手中待价而沽的宝贝。

    可是和眼前的女孩一比，贝琳漂亮未免太温润了些，艾琪儿实在漂亮得耀眼，纤长的脖颈和腰身更是让她在这个年纪的女孩中显出不一样的风韵。

    “你还没见过我的女儿。”萨利夫人转头对女孩儿说话，“艾琪儿，这是肯德里特夫人。”

    在同艾琪儿打招呼之前，妮莉尔用余光看了看科恩夫人的脸色。科恩夫人虽然到处结交，却并不随意，她这两年常到妮莉尔这个闭门不出的人身边　，无非是算计着想要产生些联系，最好是能把贝琳送到斐里恩床上。所以前天说起艾琪儿的美貌，妮莉尔还当是随口的夸奖。

    明明要把自己的侄女送过来的，现在来了更美貌的姑娘，科恩夫人还能面不改色？莫非另有算计？

    妮莉尔留了点心思。

    她只是浅浅微笑表示回礼，让周围的人知道，自己并不对这个姑娘产生多少好感。

    实际上，她也确实不喜欢艾琪儿。

    而不远处的斐里恩将妮莉尔的所有情绪都看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