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假发
109. 假发
宫六生丢下一句“你看着白羽”,拔腿跑了出去。 黄伊茗卧倒在道路中央,帽子假发脱落,露出光秃秃的头皮,阔腿裤下露出的一截削瘦的小腿抽搐着,是随时都会破裂的易碎品,是脆弱易折的金银花。 周围聚集了些看热闹的路人,窃窃私语又不敢上前。 黄鹂手足无措地呼唤着母亲,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断了线地滑落,白色荷叶边衣领上的姓名刺绣贴标被濡湿。 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双小手抓起地上的假发,颤抖着往裸露在外的头皮遮盖。 一瞬间有些什么割过宫六生的心脏。 他蹲到黄伊茗身旁,轻拍了几下她的脸颊,见黄伊茗对他的呼唤没有反应,他刚掰开她的嘴压着住舌头,下一秒他便闻到了难闻的异味。 刚被黄伊茗突然晕厥吓得尖叫的女路人也捂住鼻子望着下方,宫六生皱着眉对着她喊:“call白车*!!”(call白车=叫救护车) 女路人唯唯诺诺地摸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宫六生正想脱下身上的T恤,一件西装先于他盖住了黄伊茗的下半身。 “用我的吧,”汪汕弯下腰,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轻声细语:“小鹂,你来叔叔这边,不用担心,等下会有医生来救你mama哦。” 宫白羽也有点被吓傻了,站在汪汕身后没了动静,可看到小梨哭成泪人儿,他皱起两道浓眉,伸手去牵那双被眼泪打湿的小手。 “你别怕啊,会有……会有医生叔叔来的啊……”他胡乱地空出一手用手掌rou拭去黄鹂脸颊上的泪痕。 “我、我……我不应该说要来玩的……mama她不舒服,我应该、嗝、乖乖在家……”小姑娘打起了哭嗝。 汪汕挡在两个小孩面前,抬手扯松了领带,跟宫六生说:“你等下跟救护车吧?车钥匙给我,我带两个小孩先回家。” 小女孩一听哭得更厉害,泪珠子在空中飞落:“不要、我也要去医院,我不要离开我的mama,呜呜……” 商场工作人员来维持现场秩序,医护人员也很快来到。 宫六生把钥匙抛给汪汕,“先去医院吧,把两个小孩也带上。” 事发突然,他怕汪汕一时搞不来两个小孩。 “好。” 汪汕应了声,没忘了把地上的假发和帽子拾起,餐厅领位的服务员走了上来给了他一个餐厅的纸袋,他接过后笑着道了声谢谢。 汪汕在刚给黄鹂扣上安全带,就接到了宫欣的电话。 “喂……你们在哪呢?宫六生没接我电话,你们不是在一起吗?”宫欣整个人还陷在蓬松被子里,刚醒的声音慵懒惺忪。 汪汕调着座椅间距,用肩膀夹着手机,扯着安全带:“呃,他有点事走开了。” “那白羽呢?你把手机给他,我跟他说说话。” 汪汕往后看了眼还牵着小女孩手的宫白羽,想着用什么借口搪塞过去。 宫欣没等到汪汕回应,她仔细听着,话筒里传来微不可察的啜泣声。 “汪汕,谁在哭?”宫欣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按开窗帘,维港上聚满密云,看不出一丝裂痕*。 车里安静,宫欣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宫白羽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便冲着空气喊道:“妈咪,你快回来啊……” 小孩第一次见人晕倒,虽然嘴里安慰着黄鹂没事没事,可自己也是满脑子混乱,胸口发闷发胀,淡淡的绯红融进了眼角。 他自己也需要妈咪在身边。 “嗐,没事,就是……” “汪汕。”宫欣光着脚疾步走进浴室,强硬打断了他的顾左右而言他。 “你如果敢再瞒我一次,就别想再上我的床。” 咽下口水,汪汕摸了摸瞬间微麻的鼻尖,咧嘴笑着叹了口气。 宫欣这是踩住了他的七寸啊。 * 又是灌满鼻腔的消毒水味和渗入骨髓的冷意。 宫欣步伐很急,不时躲避着走廊上来往的病人或家属,这里满眼都是灰白,倒不是没有其他颜色,只是宫欣似乎失去了色彩辨别的能力。 遠遠的宫白羽便看到了她,把吃了一半的rou松面包往汪汕怀里一塞,跳下椅子撒腿跑向宫欣。 她张开双臂迎接住小孩,揉了揉他发顶问他:“怎么不先回家呢?医院里有好多病毒哦。” 宫白羽只把脑袋埋进妈咪脖侧,像土拨鼠一样钻着,翘起的发丝挠得宫欣鼻子痒。 她也不再追问,细声安抚他说,妈咪回来了啊。 “宫六生人呢?”她抬头问走到身边的男人。 “被医生喊去了,估计情况不怎么乐观。顺便要请个护工。”汪汕一手面包一手酸奶,是这位白羽小爷的下午茶。 “那女孩呢?” “在里面,陪着她mama。” 宫欣揉了一把小男孩的发顶,“好了,你和汪汪在这里再等等,妈咪进去看看阿姨。” 白羽抬起头,一对黑眸早已浸入清泉,小嘴微撅着:“妈咪你也会生病吗?” 宫欣顿了顿,生老病死这种书本上没教的课程,不知不觉地,提前摆到了他们面前。 她摇摇头,也没怎么酝酿就开了口:“妈咪不能保证不会生病,可能有一天我也会突然被细菌小子打败……” “不要!我不要你生病!”他着急拉扯自己的衣服,指着上面棕色大圆脸上有两坨圆腮红的卡通人物,“面包超人会打败细菌小子的!” “嗯啊,所以你就是我的面包超人啊,只要你健康平安,妈咪也会努力打败细菌小子的。”她笑着捏了捏小孩rou嘟嘟的小脸。 汪汕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他也不知道自己能继续喜欢宫欣多久,可每每看着宫欣和白羽相处,他就有种“诶其实有个孩子也挺好的嘛”的想法一闪而过。 她像永不熄灭的太阳,让大家都情不自禁一直绕着她转。 也有人如他一般,像伊卡洛斯努力向着高空的炙热靠近,而不顾身后的蜡制羽翼一点一滴融化。 * “你好啊。” 黄鹂趴在病床上,温柔的声音伴着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转身回头,她的眼里还噙着未抹干的泪花,眨了眨眼,才看得清是位漂亮的阿姨,也认出了是白羽的mama,“啊……阿姨好……” 宫欣见她举起手就想揉眼睛,连忙喊停了她,从包里抽了张湿纸巾,俯身帮她拭去残余的泪珠,小姑娘眼圈又红又肿,宫欣小心翼翼地,只怕用多一分力弄疼了她。 “谢谢阿姨……” “你肚子饿吗?白羽那里有面包,你也去吃一个好不好?” 黄鹂回头看了眼还在睡觉的mama,有些犹豫:“可是我想陪在mama身边……她醒了,就能看到我了……” “唔,阿姨先帮你陪着mama,如果她醒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好不好?” 小女孩也确实哭饿了,点了点头走出病房。 宫欣这才把目光投放在病床上的女人身上。 汪汕没再瞒她,先是问她还记不记得叫小梨的小女孩。 手机搁在黑曜石洗手台按了免提,她嘴里含着牙膏泡沫一时没回忆得起,要汪汕提醒她亲子餐厅,她才找出那段记忆。 “那小女孩的母亲刚刚在亲子餐厅门口晕倒了,宫六生跟着救护车先去了医院,两个小孩现在在我车上。” 信息量有点大,宫欣含了好一会泡沫,到嘴巴辣了才赶紧吐出来,她还没开口问为什么宫六生会陪那位姑娘去医院,汪汕直接给了她答案。 那女孩是宫六生ex,汪汕说。 碍于小孩在场加上启动了车,汪汕没有继续往下说,让她先收拾好东西回来。 一瞬间她觉得心脏被丢进一个装满酸液的玻璃罐里浸泡着,想浮出水面时又被无形的手压至罐底,连罐口都被盖子封紧,连一丝氧气都隔绝在外。 她这是吃醋了? 宫欣甩了甩头,开什么玩笑呢,宫六生这么些年的醋要是认真吃起来,她早得胃穿孔了。 提着一颗心上了车,车子到了深圳湾关口时宫欣才收到汪汕的信息。 「她叫黄伊茗,癌症晚期了,状态很差。」 「她女儿刚刚一直在哭,白羽也有一点被吓到了。」 「剩下的等宫六生自己跟你说吧,我不好代他发言。」 她握紧了手机,想打回去追问汪汕,可她也知道汪汕不会说,尤其是涉及过多个人隐私的事情。 什么涉及了宫六生的个人隐私? 病重的某任前女友她知道了,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而汪汕没法说出口的事? 眼前飘起了薄雾,她隐隐约约觉得薄雾之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像是以前说的某些玩笑话下一秒就会成了真。 还不到午后四点,天空已黯淡无光。 病床靠窗,窗外光线阴冷灰暗,而病房里的白炽灯惨白得令人心慌。 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这会却如秋末冬初的枯草朽木,没敢开窗,怕风一刮便再也找不到她存在过的踪影。 瘦削的脸上不含一丝血色,眼下有一层薄青沉淀在暗黄里,粉条纹病号服在她身上显得格外空旷,青筋浮起的手背插着针头,经由输液管连接着缓慢滴落的透明液体,汲取着少得可怜的养分。 宫欣努力回忆之前见到她时的模样,却记不得她那时的眼耳口鼻。 只记得在一片欢笑中,带着渔夫帽的背影格外萧瑟。 有些mama会自带辅食给幼龄宝宝吃,可她却是自己从保温罐里倒出了一碗白粥留给自己。 宫欣也记得那头格外突兀的假发。 这时失去假发和帽子的遮盖,宫欣的视线只往上方扫过了一秒,便匆匆忙忙移开。 这种画面,饶是她内心再怎么强大,都难以注目多几秒。 “宫欣。” 她很快转过身,看着倚在门边的男人。 她在宫六生眼里竟看到了彷徨无措。 “你跟我过来,我有事跟你说。”他说。 窗外起风了。 ————作者的废话———— 聚满密云,看不出裂痕,依然是《暗涌》哦。 - 6000珠的抽奖开始啦,3/1开奖,抽十个小可爱每人18元红包,等春暖花开的时候拿去喝奶茶吧:) 2月19日之后投珠的都可以参加,看微博置项哟。 - 番外开始接受点播,目前已定的除了几个剧情番外,还有产乳play、5P,其他的欢迎留言,我会康康有没有我想写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