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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想起,自己还小的时候,大约是小学七年级。她虽然跟宋小乔一直是同学,但那时候还没有关系太要好。所以有一段时间独来独往。因为家境,她常会穿一些不合身的衣服,所以被同学识为异类。有一次大冬天在学校厕所,被与她不和的同学用保洁阿姨洗拖把的水淋了个透心凉。身上又脏又臭又冷。固然是跟对方打了一架,把对方打得哭爹喊娘。可也被叫到教导处一通好教训。当时那位老师,也不是坏,只是更信奉严师出高徒而已。叫那个同学去医务室之后,厉声责备她‘家里既然条件不好,就更不应该惹事让你mama担心。你觉得你有理,可打人就是没理!你也不想一想,你把别人打伤了,那之后对方家长找过来,你是不是要陪医药费,那钱从哪里来的?’罚她在办公室站了好久。后来老师大概因为什么事,忘记她还在。没再回办公室。她一个人站到高年纪晚自习结束的铃响,才自己估摸着回家。从开着空调的温暖如春的室内走出去,再加上衣服还是湿的,外面不知道零下几度,还没走到校门口整个人就凉透了。抖抖嗦嗦地走回家,才发现脖子上的钥匙大概打架的时候被扯丢了。别人家亮着紊乱的灯,电视的声音隐隐约约,窗口人影欢声笑语,只有她迎着风雪守在楼道外头。不敢给申兰芬打电话,怕耽误mama的事。一直等到有同楼的人进出,开了楼道的铁门,才连忙跟着进去。好在老式的门上都有窗户的。从门上的窗户爬进去的时候,因为手脚发僵磕破了脑门。但心里还是很庆幸。还好窗户没从里面栓起来。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湿的地方都冻得起了壳似地。yingying的。全身没有一点热乎气的时候,其实并不觉得怎么样。可终于躺到被窝里了,却委屈起来。后来找家长是难免的,申兰芬赔了好几百块钱。虽然回家没说过她,只骂对方肯定不是好东西。但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亲戚多嘴,她很小就知道,自己并不是申兰芬亲生的。大约亲戚只是想叫她懂事些,知道申兰芬对她的恩情,也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总会时时提点‘不要给你mama惹事’。可她觉得,自己似乎总是在惹事。衣服太容易脏,太容易破,身体长得太快,每年都要买新的。学校动不动就要交钱,还要叫家长去搞卫生,因为她,申兰芬时不时就要被看上去比她小很多的老师训斥,一点尊严也没有。这些都是她惹来的事。她后来再没打过架。直到和宋小乔关系更亲近起来。宋小乔当年虽然年纪小,可说过一句,十分豪爽的话‘我爸有的是钱。只要是垃圾,打进ICU也赔得起,叫家长我就把我妈借给你’。申姜看着鹿饮溪穿鞋。少年束在头顶的头发有些散乱,额间的碎发垂在脸侧。穿好了,用有些红肿的手珍惜拂去鞋子上的不小心溅上的泥点。但她在想的是,大概对于鹿饮溪来说,十三川就是宋小乔。是唯一一个,让他的某段人生变得并不那么压抑沉闷的人,因为一碗面,他世界中有了温暖的光。而现在的十三川,也并没有那么的坏。只是艰难求生的小孩子而已。自己十多岁的时候,都比她活得轻松,起码申兰芬没有偷钱孤注一掷地替自己交学费,自己也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好,不容易艰难求学有了希望,却又逢学校倒闭转学无望。可即使是自己,都仍然觉得当时的一切过于昏暗,又何况是走投无路的十三川呢。如果自己在她这样的环境,也尚不知道,会不会成为比她更差的人。“方才有个小娘子找来。她也要去流地,你见过她了吗?”申姜见鹿饮溪蹲在那儿,用肿成胡萝卜的手怎么也系不好鞋子上的绑带,便蹲下去帮忙:“她境遇不好,着实令人唏嘘。我们一路同去,你们要好好地相处。将来说不定,会是很好的朋友。相互扶持。”她系好鞋子上的绑带站起来,就见鹿饮溪一脸踌躇。一问才知道,十三川已经走了。啥??“为什么?”申姜都愣了。鹿饮溪不说话。“可我还拿了她钱呢。”“我已经还给她了。”鹿饮溪看着脚上的鞋子:“我上午去城里,帮人代写书信。赚了两个灵珠。”笨拙地从棉衣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买了两个饼。再有剩下的原本是想路上可以住店的,她说给了钱的,我便还给她了。你饿了吧?”他自己没有吃。一直仔细捂着。但因为他身上本来也没多少热度,饼也已经没那么热了。申姜都不知说什么才好了:“你把她赶走的?”鹿饮溪见她不接饼,抿唇,说:“万一她和人勾结,是为了别的目地而来的,便是麻烦。”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说完了:“世间事总是险恶。”申姜来自则山林,自然不知道人之恶下限在哪里。可他活了几十年,尽已知晓。他一个人到也无所谓,左右没什么值得人觊觎,可申姜如怀璧之人。谁知道那些灵修会怎么想,又会做什么事呢?“她不是坏人。”申姜都急了。鹿饮溪垂眸不与她对视,却格外固执:“昨夜蚩山来人,有脚步声让我们听见,是为显诚意。就如同野人相遇,向对方摊开双手,展示手心,是为了让对方明白自己并没有敌意一样。可我们说话的声音,是不可能叫路人听见的。是以,她绝无法听到我们在说些什么。又怎么能擅自断定,蚩山的人与住在神龛里的我们说了些什么,即不知道说了什么,又如何断定阿姜是有本事的人?两方说话,可以有很多原因,也可能是蚩山看到我们露宿,得可怜呢?并且我们一路进城,从没有提过流地半个字。她又从哪里得知?”他睫毛上挂了落雪,也不去管,只是紧紧拿着饼:“她即不可能知道,那我问她时,她说的种种,就都是假话。我想,她大概也是这么和你说的。”沉默了一下才再开口,声音有些冷酷:“她欺你不知世事,乐于助人。”申姜两眼一黑。这是什么走向?故事不应该是这么发展的。说好的两小无猜啊。这可好了!“我也知道,她说的话有真有假。只是……”申姜搜肠刮肚:“只是我并不怕别人害我。这里也没人害得了我。何况她落难是实情。也确实是真的要回家乡。我打一百二十分的包票,这两件事并不是骗人的。至于她怎么能听得见蚩山的人说话。大约总有她的原由,只是不想告诉我们而已。你想,她生世这样艰难,又并没有什么修为,一个人在外行走,若真有什么有用的真本事,也定然不会告诉才第一次见的人。是你,你也不会告诉别人的,别人问起来,你也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