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傷

    於是上官易瑾領著孟夢坐上自己的車，她坐在駕駛位斜後方的後座，視線只敢看窗外。

    兩人一言不發，直到車子駛出派出所前庭，上官易瑾才主動搭話：「妳要不要吃晚餐？我順便載妳去買。」

    孟夢下意識地想拒絕，但突然想起自己出門做這些事的終極目的，於是改口答應：「隨便，都可以。」

    「想吃什麼可以說。」

    「我、我不知道這裡有什麼，不熟……」孟夢低頭摳著裙襬。

    上官易瑾突然想到了什麼，問她：「要不就在這附近吃？去開陽高中那條路。」

    「好。」孟夢點頭。

    「……」上官易瑾一時語塞，這是他現編的校名。

    上官易瑾其實已經不太在意孟夢騙他說是哪裡人的事了，他現在是怕孟夢謊報真實年齡。

    上官易瑾心煩意亂地把車開到一條美食街邊，對孟夢說：「妳看想吃哪一家，我去幫妳買。」

    「我、我自己去。」孟夢怕被當成小廢物，快速解開安全帶下車。

    正是下班下課的時間，街上隨便一家店裡都有不少客人，孟夢走了一小段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客人相對較少的粥店。

    粥都是現成的，孟夢很快買完回到了上官易瑾的車上，兩人又是繼續無話。孟夢其實想試著搭話，但又不敢主動聊，只能雙手虛扶著熱燙的碗盒發呆。

    上官易瑾本來好好地開著車，沒料到過一個綠燈時遇上了闖紅燈的汽車，他連忙踩煞車，萬幸沒發生擦撞。

    孟夢缺乏坐車經驗，突如其來的煞車嚇了她一跳，反射性捏緊手中的碗盒，盒上的塑膠蓋因為擠壓彈開，有不少粥從碗裡潑出，雖然外面還有一層塑膠袋，但仍有一些粥水潑到了孟夢的膝蓋上，沿著小腿往下流。

    上官易瑾見狀，趕緊從扶手置物盒中取出兩瓶礦泉水和一包濕紙巾遞給孟夢。

    「先用水沖，然後蓋著紙巾敷。」

    孟夢先用濕紙巾把那些粥擦掉，猶豫道：「沖水會弄濕車子……」

    「不用管那些，先處理燙傷！」上官易瑾一急就不小心加重了語氣。

    孟夢低頭癟著嘴，用細小的水流澆淋膝蓋和小腿，再用濕紙巾擦拭，主要還是不想把車子弄太髒。她並不擔心這種小傷，魅魔受傷的恢復速度極快，她預估這種輕微燙傷最慢兩天就能痊癒。

    上官易瑾在人行道旁找到空格停車，然後下車去打開孟夢那一側的車門。

    「妳慢吞吞地在幹嘛？」上官易瑾解開孟夢的安全帶，然後勾住她的小腿往車門外轉，扯下她的鞋子放在路邊。

    上官易瑾奪過孟夢手中的礦泉水瓶，倒水沖洗她的兩腿。

    「為什麼不聽話？那樣慢慢擦根本不能降溫！」上官易瑾語氣比較重，像是在說教，倒空一瓶水後拿起另一瓶，擰開蓋子塞回孟夢手中，「繼續沖，我去後面拿水。」

    這附近沒什麼人，也沒水龍頭，於是上官易瑾在車子後備箱中抱起一整箱礦泉水，提著急救箱走回孟夢身邊。

    孟夢手中的水瓶很快倒空，上官易瑾一語不發地接下沖水任務，都不用孟夢動手。

    上官易瑾蹲著倒光幾瓶水，忽然聽見孟夢吸鼻子的聲音，一抬頭，就見她眼周和鼻頭都紅紅的，眼眶中的水膜閃動幾下，因為重力而匯聚落成水珠。

    大大的眼睛一眨，又有兩顆淚珠滴落，纖長捲翹的濃黑睫毛也被沾濕一些。

    上官易瑾心中瞬間閃過的想法並非憐惜，而是：真他媽好看。

    不過他馬上回過神，忙問她是不是很痛。

    孟夢搖頭，半垂著眼皮躲避對方視線，說話含糊不清：「……你、你不要生氣。」

    上官易瑾人高馬大，長相和面相都與溫和友善搭不上邊，板起臉就會變成要和人幹架的氣質，孟夢這種年紀小的社恐魔根本無法承受他強大的氣場。

    「……我沒生氣，」上官易瑾儘量把語氣放輕，「我只是說話比較急，怕妳弄太慢會讓燙傷惡化。」

    溫柔低沉的嗓音讓孟夢心裡癢癢的，弱弱說道：「那、那就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你、你六點要上班，別弄了，不嚴重。」

    孟夢的燙傷只有紅腫，暫時沒起水泡，所以不需要就醫，但上官易瑾還是擔心晚點會起水泡。

    他將孟夢的腿濕敷包紮，一邊叮囑她回家後如何進一步處理燙傷，一邊拿出急救箱裡的藥膏給她，接著拿起地上的鞋子，自然而然地托起她的腳踝將鞋套到她腳上。

    兩隻腳都穿好鞋子後，孟夢快速把腳縮回車裡。

    上官易瑾身體一僵，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做了多餘的事，摸摸鼻子起身給她關上車門。

    距離六點也就剩十幾分鐘，上官易瑾開車在附近路上給孟夢重新買了一份晚餐，然後送她回家。

    隔天清晨，上官易瑾給孟夢傳訊息，開頭先是給了自家地址，後面才問她傷勢如何，有沒有起水泡。

    一直到他回家做完雜事、洗完澡，才收到孟夢的回訊：沒事，藥膏很好，謝謝！

    上官易瑾心想沒事就好，準備上床休息——他並不知道，孟夢已經來到他家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