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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倾已然有了新的生活,他们的过往终归压在了他一个人的心里。他白天睁开眼睛面对的是十几年的物是人非,晚上闭上眼睛,年少时欢喜酸甜的绮梦又会轻轻的走进他的心里。容虞从没见过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在她的面前哭成这样,他没了一点一个富商该有的沉稳,即便他捂住了脸,容虞依旧能从他的指缝中看见滴落的泪水。她想起来她母亲走的那天,她回到那个小房间里,看见她母亲的脸上也有许多泪水。容虞收回目光,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然后开口道:“我的母亲是个很坚强的人,她知道自己反抗不了容围,所以没有做无谓的挣扎,她会讨好容围以换来容围的宠爱,从而给我更好的生活。”容虞语调轻缓,向张岑斐娓娓道来,张岑斐听着她的话慢慢的稳住了情绪,看着容虞静静的听她说。“她很聪明,大夫人三番两次的陷害她都被她躲过了,我刚懂事没多久,她就告诉我我有一个很好的爹爹,那个人不是容围,是一个很爱笑的,也很有活力的少年郎,但是她孤身一人在上京城,又要保护我,最后还是有心无力被大夫人钻了空子。”“她们说我的母亲偷人,还说她意图谋害大夫人取而代之,总之什么帽子都往她身上扣,她没办法了,也没人帮她,然后就被关了起来。”容虞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张岑斐,纵然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她却依旧从张岑斐眼里看到了担忧和急切,他攥紧拳头,似乎恨不得回到那时候去救她。后来是什么。后来总有各种各样肮脏丑陋的男人来欺辱白倾,有府里瘸腿的烧火奴才,也有年过五十的容围的表亲,还有其他令人作呕的人,曾经让人仰望的天仙从云端跌落,谁都可以来践踏一二。美好被糟践被毁灭,就是他们想要的。很久之前,容虞总是在想,如果有一天她能见到他的亲生父亲,并且他的亲生父亲还爱着白倾的话,她一定要把当初白倾的遭遇丝毫不落的告诉那个男人。她还要告诉他,纵然白倾被折辱,被打的遍体鳞伤,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样,她还是在等她的少年郎来找她,来救她出火海,甚至她一直到死,都在等他过来。她知晓说什么会让一个爱着白倾的男人痛不欲生,她的母亲死了,她也要让张岑斐带着痛苦和悔恨过完下半生。“然后呢?”张岑斐有些急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容虞收回目光,缓声道:“然后她生病了,容围对她尚且有怜悯,请了许多大夫来为她看病,但她还是没撑过来,不过她走的时候,并不痛苦。”张岑斐好半晌没说话,他不知是该怪天意弄人还是他自己太傻,容虞也没有看他,只轻轻的摸着自己的小腹。过了一会,张岑斐才哽咽着道:“……是…是我对不起你你们母女俩,如果我当时…我要是没有走,也不会变成这样。”容虞听出了他语调里的悔恨,道:“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好些年了,她不曾怪你,反而一直很想你,如今我们俩相见,她应当也觉得开心吧。”过了一会儿,张岑斐朝容虞走近了些,他想碰一碰容虞的手,可是又不敢,他也不敢对容虞自称父亲,因为他知道自己对容虞的亏欠有多大。“夫人……”容虞道:“叫我名字吧。”张岑斐心里透出些喜意,他小心翼翼的试图和容虞的关系再拉近一些:“小…小虞?”容虞低低的应了一声,张岑斐便克制不住的笑了起来,他其实有好多东西要问,例如为什么她只是沈映的妾室?为什么这么瘦?为什么沈映会说她身体不好!还想问问她这些年除了他初来京城时听说的那些之外还经历了什么?但是他最终只是有些局促的问:“小虞,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下次过来给你带。”话刚说出来他就意识到这个问题问的有多傻,当即就怪自己怎么说话不过脑子,原本他就很亏欠容虞,容虞会不会接受他还不一定,这下好了,更不行了。容虞还没说什么,沈映这时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手里果真端了一碗粥,张岑斐看见容虞一瞧见沈映目光就明显发生了变化,她没有笑,但是眼睛里爱意总是骗不了人的。沈映坐在容虞床边,没有提及方才张岑斐和容虞聊了什么,而是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道:“碗在膳房用井水冰了一会,你试试还烫不烫?”容虞尝了一口,道:“正好。”沈映弯唇笑了笑,又送了一勺到容虞嘴边道:“那快些吃吧,我加了点糖,吃完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容虞问:“什么啊?”沈映摇了摇头,道:“你吃完我再跟你说。”张岑斐知道沈映是喜欢容虞的,但是他心里其实更倾向于让容虞找一个寻常百姓家人过日子,毕竟帝王之家,谁也说不准日后会是怎么样,虽说是一般人家,有他给容虞撑腰,谁也奈何不了她,可是沈映是个心机深沉的人,日后他登临帝位,要是让容虞受欺负,他也不一定可以护容虞周全。但是眼下他显然不能说这些,沈映和容虞说着话,显得他有点多余起来,可他也不想就这样离开,因为他还想多看看容虞。容虞吃了几口粥之后,转头对张岑斐道:“我想要喝太史街街头那家鱼头汤,你下次过来可以给我带吗?”张岑斐愣了一下,心里又欣喜的咕嘟咕嘟冒了泡,连忙应道:“好,好,我下次来看你的时候,一定会带的,还有其他的吗?”容虞想了想,道:“还想要糖葫芦,你能给我买吗?”“可以,买,你想要什么爹…我什么都给你买。”…………张岑斐走了以后,沈映一边喂容虞喝粥一边问:“都跟他说清楚了?”容虞点了点头,道:“嗯。”她把嘴里的粥咽下去,皱着眉道:“刚才有人在我没说,你的粥太甜啦,你放了多少糖?”沈映怔了下,然后就着容虞用过的勺子尝了一口,细细抿了抿道:“很甜吗?我怎么觉得还好。”容虞道:“就是太甜了,你再尝几口。”沈映又听容虞的多尝了几口:“我觉得正好啊。”他放糖的时候很谨慎,没有放太多怕容虞吃的腻,他尝起来也是有点微微的甜,实在和太甜了三个字相距甚远。容虞还是道:“真的很甜,你再吃几口。”沈映拿着勺子,看着这碗粥像是在面临一个多棘手的问题一样蹙着眉,准备再尝尝,但是忽然,沈映的动作一顿,对上了容虞的目光。沈映:“……”“你是不想喝了,想让我替你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