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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早已物是人非。容国公府她倒是知晓的,容翡其人其事,则是偶然从下人们私下闲聊中听闻到的。安嬷嬷有些犹疑,不知要不要全部告诉明朗。然而马上就要见到他了,瞒着也无用,知己知彼反而更有利。世人皆知京城第一公子美名,却不知那容翡还有另外一个名号:玉面罗刹。容翡十四岁上阵杀敌,手刃数百敌军,杀人如麻。入朝为官,手段雷厉,曾协当朝天子翻陈年旧案,诛杀上千人,面不改色。容翡文武双全,遇人杀人,遇魔杀魔,心狠手辣,据传六亲不认,冷酷无情。年纪轻轻,却有如那地狱罗刹,女孩儿们为他神魂颠倒,其他人等则为之胆寒。明朗静静听着,她情窦未开,心思澄澈,对京城第一公子无甚旖旎心思,脑中只浮现一年轻俊美男人,白衣胜雪,却手持一柄利剑,神情淡漠,忽然唇角勾起一抹邪笑,眼神阴冷,信手一挥,剑锋挟着冷风迎面而来……明朗一惊,蓦然回神,摸了摸脖子。安嬷嬷见状,忙又道:“这些都只是传闻,不见得都是真的。莫怕莫怕……”这安慰显然十分苍白无力,所谓空xue不来风,传言不可尽信,却也不可不信。容国公府权势滔天,家大业大,盘根错节,容翡其人,扑朔迷离,都叫人心中惶惶,忐忑不安。明朗抬眼,与安嬷嬷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迷茫与彷徨。主仆二人一时相对无言。半晌后,明朗开口道:“……那容世子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知道呢,嗯,祖母说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先吃饭吧,我饿了。”无论如何,饭总要吃,觉总要睡。菜早已凉透,那两个丫鬟早早跑了,想也叫不动,所幸小炉上炖着粥,安嬷嬷盛了些,服侍着明朗,一起就着冷菜吃了些,填饱肚子,而后洗漱后,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便上床睡觉。炭盆业已熄灭,房中阴冷,安嬷嬷本在榻上睡,冬夜里实在太冷,便与明朗挤在一床,自小嬷嬷便带着明朗睡惯了的,明朗缩在嬷嬷怀中,手臂环住嬷嬷腰际,互相取暖。外头天已黑透,今夜无星无月,风呼呼的刮着。安嬷嬷年纪大了,容易倦,明朗很快便听见头顶呼吸变得悠长。却又忽然醒了,安嬷嬷想起一事:“你先前说二狗教了你打架秘诀,什么秘诀?”明朗精神一振,答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安嬷嬷:“……”“……学坏不学好,”安嬷嬷睡意浓重,喃喃道:“姑娘家家的,不要打架,老夫人要知道了,定要罚你站墙角……我没有用,帮不了姑娘也管不了姑娘……打架不是什么好事……”“晓得啦。”安嬷嬷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静下来。明朗一动不动,等了片刻,听见轻微的鼾声起,方轻轻抬头。安嬷嬷已睡着,却眉头紧皱,忧心忡忡,一只手还惯性的不时动一下,轻拍明朗后背,像小时候哄着明朗睡觉般。安嬷嬷还将她当成小孩儿。明年春日,过了生辰,明朗便十一了,再过两年,便是真正的大姑娘了。然而病中那两年,昏睡不醒,百事不知,身体与时光,仿佛都静止了,迟滞了。明朗醒来后,记忆依旧停留在摔倒前的六七岁,连她自己,也觉自己似乎还是个小孩儿。她却需要快点长大。一夕之间,明朗的人生天翻地覆,如同从天堂跌入地狱。然则她却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紧接着颠沛流离,病体孱弱,忙于吃药,生存,生活……如今,更要被送去做冲喜娘子了。她虽安慰安嬷嬷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则亦十分迷惘。自打离开扁州,她便犹如一片浮萍,于天地间飘荡,前途未卜,失去了祖母的庇护之后,她好像一无是处。明朗看着黑漆漆的半空,想起以前曾听过的话本子,里头的女子或智勇双全,有勇有谋,或一身绝学,武艺高强,一个个聪慧伶俐,敢于挑战恶势力,与其斗智斗勇,最终大获全胜,叫人拍手称快,酣畅淋漓。我不够聪明,对不起。明朗默默的想。我不够强大,对不起。但我会谨遵祖母教诲,好好活着,好好生活。即便生在泥沼,身在逆境,亦要明朗的活下去。风声小了些,已是隆冬,今冬却还未下过一场雪。明日会下雪吗?都说瑞雪兆丰年,明朗心念一动,忽然有种预感,今年的初雪就要来了。下雪是个好兆头,冲喜娘子之事,焉知祸福。或许国公府是个不错的地方,容翡亦是不错的人……明朗往安嬷嬷怀中缩了缩,面上带着些许期待,慢慢入睡。第二日一早,容国公府的人便来了。第3章.入府嘛哩嘛哩哄明朗睡眼惺忪的醒来。外头有人叩门,是明夫人派来的两个丫鬟,端着两只托盘。明夫人实在“大气”,自己女儿昨日被打成那样,简直有生以来的奇耻大辱,她却依旧能“不计前嫌”,做足表面功夫,特地置了几身行头过来。“夫人吩咐你,今日就穿上。”丫鬟道。明朗从善如流,换上新衣,洗漱后,前去拜别双亲。今日明远山也在,与明夫人端坐正厅,一起等候明朗。他体格高大壮实,高眉阔额,年轻时也曾仪表堂堂,如今人到中年,大腹便便,唇上留须,双眼浮肿,目光无神,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得志和优柔寡断之色。明朗上次见到明远山,依稀还是今年初秋之际。从回来后,明朗见到他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他似乎也跟随明夫人做派,对明朗不闻不问,但他的不闻不问却又跟明夫人不同。他偶尔会来看一眼明朗,眼中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停留片刻,便怅惘或叹息的匆匆离开。明朗起先还觉得失望和好奇,后来渐渐习惯。他来,明朗便静静候着,他走,明朗便由他走,从不追问和挽留。此刻。明朗执手,盈盈行礼。明远山咳了一声,神色有几分不自然,道:“唔,去了国公府要懂规矩,守礼仪,不可惹事生非,丢了伯府脸面。”明朗扬起脸,注视着父亲,“女儿记住了。”明夫人仓促准备的新衣有些不合身,略大了些,笼在明朗身上,更显得明朗瘦骨伶仃,雪白的面孔上双眸澄澈如清泉,婉转流动,与父亲四目相对,便微微弯起眼角,漾出一抹绵软柔和的微笑。明远山神色一动,冲喜之事他无力阻止,眼下女儿那毫无怨言以及暗含着依恋与期待的目光竟让他有些不敢直视,刹那间愧疚涌上心头,他站起身,亲去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