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1
盖脸的臭骂,“你这么多年读的书都是读到狗肚子里了!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先生没教过你?呸!克死了爹的东西!今日我说你去,你便得去!”孟慎功望着面目狰狞的大嫂,忽然有一种虚幻的感觉。他家里本来也是农民,世代务农,孟家的孩子从出生就能一眼望到死。到孟慎功他爹那一代,就觉得这样不成,读书好,读书能明礼,还能做大官,于是便拼了老命地送孟家的两个儿子读书。村里的人家都笑话孟老爹,一年累死累活的,农活儿都赶到夜里,也不见个男孩儿来帮忙,就干那些没用的东西。你老孟家从根儿里就是贱命,还敢想着做大官,祖坟也没冒青烟啊。孟慎功他哥不爱学那些个四书五经的,三天两头地跑出去玩,孟老爹打了好几顿也不管用,于是他便叹息一声,把大儿子送回家务农了。孟家的小儿子还算争气,三岁就能背诗,五岁出口做文章,连先生都夸他是块读书的料。孟慎功考上童生那天,整个村子里敲锣打鼓,村长凑出了几百个大钱给孟家做贺礼,连从来都看不起孟老爹的邻居也要摆出个笑脸,恭恭敬敬地道一声贺。孟慎功书读的越多,就越在心里琢磨一件事,孔夫子讲了许多修身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可到底如何修身、如何治国、如何平天下?其中具体方法,却是一样都没提。虽说大道至简,但人有五谷轮回,不能光靠着大道来吃饭,于是他决定,从农事出发,把自己领悟的“道”融汇在实务上。孟老爹见到孟慎功这副模样,气的牙根痒痒。好么,自己好不容易教出个儿子,翻来覆去,竟然又去做土里刨食的营生了!不久便气的一病不起,撒手而去。孟慎功在他爹棺材前尽了孝,他哥便带着他嫂子分家了,拿走大部分的土地余粮,只剩下孟家的老房子和一个半瞎的老娘。孟家村的人都说孟老爹家的小儿子是个白眼狼,不正常,还克死了爹。孟慎功一边照顾老娘,一边日思夜想,终于在两年后的一个春天培育出一株小麦。那株小麦长了几枝穗,他借着昏黄的油灯一边数,一边哭。一枝穗上结着饱满的种子,整整有四十五粒。四十五粒啊!大郑的小麦,一穗只有二十粒,这下翻了整整两倍!若是有十穗呢?百穗呢?一亩地呢?整个辽东平原呢?这株小麦不知道能救下多少黎民百姓,从此父母不必为了饥荒而丢弃稚儿,兄弟姐妹不必为了能多吃一口饭而反目成仇,如此,天下可归心矣。第二天一早,孟慎功把这根小麦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送去了巡抚。他想告诉巡抚,这是一件造福万民的喜事啊,他不求功名,只求巡抚能把小麦进献给万岁,万岁若看到了......孟慎功没能见到辽东巡抚,他甚至连门都没进去。巡抚的门子见他穿着粗鄙,又说着什么献麦子的疯话,不禁在心中哂笑。只听过给巡抚送金子送银子的,从来没听过谁给巡抚送麦子,他喝多了酒,这个年轻人又在脚边苦苦纠缠,一下子怒从胆边生,找来一众泼皮,给孟慎功狠狠地打了一顿。孟家村的人都在一天清晨惊讶地发现,孟老爹家的小儿子脚跛了,不再说什么“麦子”、“救国”的疯话了,每天只照顾老娘,偶尔帮村里人写信、卖字为生。他现在是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人。“这位婶子。”那名姓纪的青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就是孟兄的嫂嫂?”“对对对!”那妇人拘谨地擦了擦手,眼睛里满是精明和算计,“小妇人便是他的长嫂,长嫂如母么,小公子放心,我一定让他去您府上办事,去几年都成!”“婶子在说些什么话呢!”季岚熙惊讶地开口道,不可思议地望着那名妇人,“我观令堂精神矍铄,孟兄的事自然要由令堂来负责。虽说长嫂如母,那也得是老mama不在时候才能由婶子主持家事,您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她轻轻地说:“免得被外人认为婶子是在咒老mama,便是不好了,这可是大罪啊。”什么?妇人心中一惊,对了,她怎么把那个瘫在炕上的老妪给忘了,真是碍事,怎么还不早点寻了那个短命的公公去!“我这婆婆半瞎在炕上几年了。”妇人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滴,哽咽道,“平日里都是我与慎功他大兄照顾,就是这两年家里多添了三个小的,这才交给了慎功,让他照顾两年,也算尽尽孝心,我这苦命的婆婆,如今已是不管家事了。”孟慎功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嗓子却像哑了似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季岚熙走到炕边,牵着那哀哀哭泣的老妇人的手,柔声说道:“老mama,这位婶子说要让慎功随我一起共事,您可愿意么?”老妇人紧紧地抓住季岚熙的手,像是受到力量鼓舞似的,猛地把手中的垫子向着妇人声音的方向掷了出去,大声道:“你个......你个毒妇,我当初就是瞎了眼,才能让你进了老孟家的门!这两年你唆使大郎取走家产,一点都不顾兄弟姐妹的情分,我人瞎了,心却不瞎!”“你是要喝二郎的血,吸二郎的髓啊!如今有个机会把二郎卖了换钱,你上赶着就去了,恨不得能多赚几两。快滚,快滚!你若再不走,我明儿个就爬到村正家去,一头撞死在村口,让大家都看看我们老孟家出了个什么样的毒妇!再托梦让族长开祠堂,把你浸猪笼!”那妇人一听平时逆来顺受的婆婆竟然说出如此狠话,再加上那个玉人般的小公子皮笑rou不笑的,眼神阴冷,大有真把她浸猪笼之意,忍不住心里发虚,两股战战,灰溜溜跑走了。老妇人不住地喘着气,季岚熙连忙从地上捡了个还没摔破的茶杯,涮了涮之后倒了一杯水给这老mama,“老mama,您且消消气,为了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老妇人喝着水,泪流满面地道:“都怪我平时只与人为善,连别人欺负到头上了都不敢反抗,还连累了二郎!小公子,您刚才一番话,老妪感激不尽,若您真觉得我这儿子有些用处,求您赏他口饭吃,便是大恩大德了!老妪就是到了阴司里,也要念着您的情!”说着便要给季岚熙磕头行礼。季岚熙哪敢受她这大礼,连忙把老妇人扶了起来,好好地安抚了一番。待老妇人哭累睡下,季岚熙便和孟慎功一起去了下房,下房的窗口处摆着些麦子水稻的植株,支了一张烂炕,正是孟慎功的房间。孟慎功仿佛还没有认清现实,他的眼神飘忽,轻轻地问:“您真要让我培育粮种?”“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