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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场暴毙也是一种可能性,纪繁音谨慎地写下了遗书跑了趟公证。公证处的人用一种“年纪轻轻就写好了遗嘱”的表情替她办好了手续。当这一切都办好之后,纪繁音才给厉明月打电话通知了六月五日这个日期。纪繁音自己开车去了医院,在停车场被厉明月亲自请进去,上楼就见到了等在电梯外的厉父厉母。两位只看外表就知道是养尊处优的中年人上前和蔼地与她打了招呼。不过纪繁音觉得他们心里大概也没那么和蔼。谁的心都是偏的。自己儿子变成这样,他们心中的罪魁祸首想必不止一个人。纪繁音有自知之明,她大概也是那名单里的一个。只不过现在厉宵行恢复的希望寄托于她的身上,厉家也不得不轻拿轻放、小心对待。一行人走到病房前时,厉明月就提议去喊心理主治医生过来一起谈话。纪繁音摇头:“我能和厉先生单独说一会儿话吗?十五分钟后,再请医生来吧。”“好。”厉明月一口同意,她替纪繁音打开病房的门。厉宵行早就被扶起靠坐在床头,他从纪繁音出现在房门外开始就将视线投在了她的身上。“厉先生。”纪繁音打了招呼,反手将门关上,走向床边,垂眼观察了下厉宵行的模样。他原来是个漂亮人偶,现在就是个破败的人偶,黑暗系的。“手不能动了吗?”她又移动视线去看厉宵行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放过去,就悬停在他的手背上方不到一厘米的地方。纪繁音停顿等待了一会儿,厉宵行的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她扬扬眉拖过椅子坐下,微笑:“你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厉宵行盯着她看,像要从她的脸上看穿某个骗局一般。“是因为知道我不是你小时候的那个天使了吗?”纪繁音又问。“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厉宵行终于哑声开口,“你最多是她的另一个人格。”用科学来说也就只能解释到这个地步了。纪繁音不置可否:“我的客户有谁,你都查清楚了,对不对?三个人之中,我只在你面前承认了这件事情,厉先生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为什么?”“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啊。”纪繁音悠闲地将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厉宵行,“白昼和宋时遇,他们能改变,是因为我的出现。如果没有我,他们并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你不一样,我的出现对你来说,理应是夺走了你最想要的东西。”“你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厉宵行矢口否认。“你追逐的是一个死人的影子。”纪繁音没有理会他的否认,她直白地问,“怎么,纪欣欣没告诉你吗?你的天使是怎么被她联和其他人玩弄打压,最后自杀的?”厉宵行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你在知道自己认错人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责任都推到了纪欣欣头上。”纪繁音说,“别误会我的意思,我不是说她无辜,但你也难辞其咎。”“我认错了恩人并且刚知道自己几年前本可以拯救她”和“有人刻意冒名顶替我的恩人而我只是受到了欺骗”之间,有一条分明的鸿沟。人都有自保的本能,为了维护自我认知,厉宵行潜意识地避开前者、选择了更为轻松的后者。甚至于,他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想要二者兼得――也是为了对他自己做出补偿。哪怕到了现在,厉宵行心里恐怕也不认为自己有错。这就是他的观念,纪繁音从第一眼见他就已经知晓。所以攻其盾,就要使其矛。厉宵行最致命的弱点就是是他自身无法摆脱的残疾。“我还没有和你的心理医生交谈过,但我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失去对双手的控制。”纪繁音低头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的时间,于是她慢慢地说,“因为你知道你能从床上坐起来,那是‘纪繁音’的功劳。”厉宵行并不做反驳。“所以等到你意识到自己不仅没有回报这份恩情、反而帮助了伤害她的人时,你的潜意识就将你的行动能力剥夺了。”纪繁音笑了笑,“可是,究竟是谁将这个念头深深植入你脑中的呢?”厉宵行脸上露出一点恍然的表情。“是纪欣欣啊。”纪繁音往椅子里靠了靠,她漫不经心地说,“你想想,你觉得你爱她,因为她救了你,是你的光,所以你觉得你愿意把一切送给她,哪怕她不爱你,你也会一直守着她……这些都是你以前自己说出口的台词。”这番话其实半真半假。厉宵行纵然受到纪欣欣影响,那也最多就是被关进同一个房间里,眼中心里只有纪欣欣。然后纪繁音得知此事,毫不犹豫地把房门上锁扔了钥匙还给窗户全上了钉条加固。“所以你和白昼宋时遇还有一点不同,”纪繁音看着厉宵行的脸,“因为纪欣欣选择嫁给你,你是被她偏爱、所选中的人,应当有人会在暗中嫉妒你能成为她的未婚夫吧?”厉宵行的喉结滚了滚,突然像是反胃似的发出一声干呕。纪繁音回头朝门口做了个手势,同时站起了身:“至于恢复其实也不用我来帮什么忙,只要你把这其中的矛盾解决了,自己脑中的潜意识桎梏不也就能打破了吗?”“等一等!”厉宵行在背后喊住了纪繁音。纪繁音回头朝他扬了扬眉。厉宵行睫毛颤动,发问的声音破碎喑哑:“如果我更早就能发现认错了人,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她?”“失去?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纪繁音诧异地问,“你什么时候拥有过她?”从后方冲进来的厉明月堪堪扶住了厉宵行往床边跌倒的上半身。接着从纪繁音身边快速经过的是几个医生和护士。纪繁音站在原地朝厉宵行笑了笑,对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然后她找到范特助,礼貌地:“纪欣欣在哪里?我想去见见她。”99厉宵行的父亲伸手拦住纪繁音的去路。这位高眉深目、神情严肃的中年人说:“需要你做的事情还没结束。”“我的工作已经完成,”纪繁音转身看向厉宵行,“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恢复了。”厉父看了一眼厉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