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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内的火光还在晃动着,少年的双眼溢满了泪花,他颤抖着,声音嘶哑:“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他们的,我只是,我只是想感谢许夫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白露看着他,人生前执念太深,死后三魂七魄很容易做出乎意料的事情。阿净生前如此痛苦,大约是怨念太深了,所以才会在死后变成一个恶灵罢。许老爷和许夫人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阿净本没有恶意,他只是想来道谢而已。白露动了动嘴唇,想开口,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阿净道:“对不起。”她看着这个可怜人,想安慰他,可又看了一眼堂中尸骨,安慰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她道:“你成为恶灵,害死了这许多无辜的人,得为此付出代价。但这并非你有意而为,所以……”阿净垂首,打断了她,“让我魂飞魄散罢。”什么?白露手上的光芒变得十分柔和,她心有不忍,说:“这么多人惨死,并非你有意而为,其实你并没有必要魂飞魄散的……”“二十八个修士,数不清的许府奴仆,是我害死了他们,”阿净看着白露道,“即便你留我在这世上,我也没法安心。”“让我魂飞魄散罢。是我害了他们。”阿净坚定地看着她。白露沉默很久,还是点了点头,开始运行师父的灵力。宽大的袍袖一挥,一片金色的光将整座灵堂湮没。白露只觉眼前金灿灿一片,大风卷起庭院中无数芳草飞花绕着阿净的魂灵飞舞。渐渐地,她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看到淡灰色的细长身影朝许夫人作了一揖,从许老爷的躯壳中浮起,化为一团蓝色的鬼火,在金色的柔光中变成星星点点的细碎泡影。白露再次挥袖时,师父的灵力已从她身上流走,灵堂暗淡下来,先前被一掌击中的胸口重新开始发痛。她有些脱力,双腿一软就往边上倒去。一只有力的手搀住她,顺着干干净净的袍袖看上去,白衣道长的俊秀眉目映入眼帘。白露反应过来,往边上一看,腿更软了。不知什么时候,整个许府的人都来了,齐刷刷跪在她面前,更夸张的是,他们不仅跪着,还要给她叩头。边叩头,嘴里边喊“仙姑”。活了一百多岁,从没见过这么大场面。不小心沾了师父他老人家的光,白露厚厚的脸皮一红,道:“我不是仙姑,我就是个散修。”她低下头,恰好再次瞄到道士腰间的鼓鼓囊囊的锦袋,当即想起一桩极其重要的事,她又道:“你们别跪我了,会损我功德的,给我钱就成……”比起功名这种虚无的东西来说,还是钱最实在。邪祟一除,许老爷渐渐苏醒。许夫人眼中终于焕发光彩,急忙吩咐下人:“快,快,老爷醒了,快些给仙姑去拿钱。”白露强调道:“我只是个散修。”许夫人又道:“快,去给散修仙姑拿钱。”白露扶额,算了,不说这个了。这会儿天已快破晓,她走到许府庭中透气,长空之上露出些微晨曦。煌煌金光照在她身上,衣袂飘扬,倒真显出几分仙风道骨之感。晨间小风拂面吹来,白露捂着疼痛的胸口在一块假山石上坐了坐,闻得一阵淡淡的野花香。阿净的事,让她分外惆怅。其实她动了恻隐之心,她并不想让阿净魂飞魄散。可那是阿净自己要求的。或许,满足阿净最后的要求,也算得上是一种圆满罢。正思索着,只见白衣道士立在一潭小池边。庭中春光无限,水面波光粼粼,白衣道士仍旧冷冷冰冰。好歹他也帮她挡了一击,白露笑了笑主动与他搭话道:“我刚刚突然变强,你想知道为什么吗?”白衣道士抬眼看她,语气不咸不淡:“不想。”这人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啊。见那个白衣道士抬脚欲离开,白露又喊住他道:“除邪祟也有你一份功劳,你不等一等,拿了钱再走吗?”“不必,我来此处只是寻人,并非图钱财。”白衣道士道。钱都不在乎?这人要么脑子有病,要么富得不稀罕钱。道士走了两步,忽地又回首看她道:“附身许老爷,连杀数十人的,未必只有阿净一只恶灵。”“什么?”白露疑惑看他。“阿净那种等级的小小恶灵,怨气还未强大到控制许老爷连杀二十八个修士。”话一说完,他马上就走。天还未亮透,看着他离自己愈来愈远,白露又陷入沉思。阿清从她的袖中钻出来道:“谢谢你。”她回过神来,晃荡着脚坐在山石上,颇大度,摆摆手说:“不用谢啊。”根本上来说,阿清得谢谢她师父才对。“对了,刚刚那个道士身上的气味,我觉得有些熟悉。”阿清说。白露看着他,阿清继续道:“他就是刚刚入夜时,那个帮你击杀无头尸的高人。”作者有话要说: “cao天道、化两仪,生阴阳、转乾坤,应敕令。天地无极,乾坤借法”这句咒语的来源是道教咒语是道教隐宗中的太乙天尊的,非原创。感谢在2020-05-1520:29:25~2020-05-1621:5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萌萌哒小可爱、77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章惊蛰·一白露一惊,原来这个道士默默帮了她两次么?向来没有什么道德感的白露,首次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她不仅轻薄了这个与人为善的良家少年,还骂了人家变态。她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卯时三刻,许府小厮扛着一个锦袋上前道:“这是夫人给仙姑的,共五千金。”那锦袋足有半人大,上头用金线绣有牡丹。看料子,似乎是蚕丝材质。白露的手沉了沉,暗自赞叹:“真有钱!”清晨街道熙熙攘攘,石板路两旁屋宇鳞次栉比。她扛着重重的钱袋走在闹市之中,沿途还要提防是否会有不轨之徒劫财,回到许宅时已汗流浃背。背上负重,胸口伤重,两夜未眠,白露几乎体力透支,绣花鞋一迈入门槛,她扑在榻上,眼皮死死黏在一起,和衣就睡。她这一觉,一直从早晨睡到戌时,睡得不识天不应地。落日西垂时候,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听到阿清在唤她。但她实在是太困了,根本不想醒来。酣然大梦之中,她隐约听到一阵嘈杂声,觉得自己在乘着一股力量缓缓上浮,恍若离开人间,回到了万里之外那座仙泽蓬勃的昆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