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进怀里（发疯第三十九天）

    只睡了不到半个小时，花月娇就清醒过来。

    她从江初年的肩膀上挪开自己的脑袋，恢复原位的脖子隐约传来酸胀的感觉，像一只弓起了脊背的猫，就此伸长了手臂，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还没来得及说话，花月娇被窗外变幻的景色吸引了注意。

    裸露在道路两侧的惨绿色荒地消失不见，半人高的杂草荡漾中，那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建筑群，逐渐闯进她的视野。

    和大城市并无不同，附近的商铺在夜晚也会点亮招牌，招徕客人，但相比起X市流光溢彩的霓虹，那些格外鲜艳、引人注目的灯条盘踞在天空，看起来毫无美感，像是被抛弃的旧回忆。

    密密麻麻的小铺挤在一起，用电线缠绕着的吊灯在桌上来回摇晃。

    远远望去，已经是黑夜，密布着乌青色云块的天空也像被漂白一角，露出昳丽的色彩。

    目的地就在眼前，疾驰在道路上的大巴，降低车速，沿着道路缓慢前进，路过立着招牌的路口，毫不犹豫地拐了进去。

    “到了，到了！别拖拉！”

    司机高声提醒着即将下车的乘客。

    几乎在同时，安静的只能听见人们呼吸声和发动机声响的车厢一下沸腾起来，乘客们猛地站了起来，手忙脚乱收拾起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

    因为座位靠后，尽管花月娇和江初年没带什么东西，也只能费力地在挤在人群中向车门走去。

    在拥挤的过道间，花月将下意识挽住了江初年的手臂，试图挡在他和人群之间。

    她还裹着厚厚的外套，脖子上围着一条柔软的格子花色围巾，显得有些滑稽，像动画片里慌乱又匆忙的小老鼠。花月娇匆匆从车上跳下，在水泥地上站稳，环顾四周，眼中不经意闪过一丝迷惘。

    还没等她应这片陌生又熟悉的环境，身后便传来了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下车时，江初年和她还是被挤开了，那些迫切想要回家的乘客可不会顾及他们的心情。此刻，江初年好不容易下来到门口，手里拎着行李，正准备从车上下来。

    听见车门的轻响，花月娇迅速转过头去，对上江初年那双带着些许疲倦，却依旧温和的眼睛。

    从X市到沃龙村的路程不止遥远，还很麻烦。

    一趟又一趟的转车，和似乎永无休止的等候，花月娇以为自己会觉得不适，但这次回来的路上，除了无法避免的长时间车程之外，她预料的所有问题都没有发生，江初年游刃有余地安排好了一切，显然早有准备。

    想到当年费尽力气才来到X市的自己，花月娇心知肚明，尽管江初年在自己面前表现得从容又熟稔，在得来时并没有那么容易。

    她也是在十八岁才鼓起勇气走出这里，那比她还要小的江初年呢。

    虽然他比花月娇聪明，但也只有那么一丁点。离开家时也是个从没有出过远门的普通小孩，去过最远的地方，是过生日的时候，江阿姨领他们一起去的城里。

    “怎么了？”

    看见花月娇莫名愣在原地不动，江初年想要下车的动作也停住，他不由得停下脚步，担心地开口询问起来。

    “是冷了吗？”

    风恰如其时地吹了起来，花月娇垂下的发丝也一晃一晃。

    然而这样静谧的画面只维持了短短一秒，下一个眨眼，面前突然出现一只摊开的手心。

    花月娇高高地扬起头，尖尖的下颌从格子围巾里冒出来，脸色被低温熨得通红，她紧盯着江初年的眼睛。

    明明看起来漂亮又可爱，语气却透出一种不容拒绝的固执。

    “年年，快点。”花月娇开口。

    落在别人眼里，大概会觉得这个漂亮小姑娘的脾气可真坏，但江初年知道，花月娇只是下意识开口有些严厉。

    自从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下车晚了一步，差点被被落在车上之后，花月娇就一直习惯了，要牵着他，确认江初年下来。

    说话从来娇声娇气，也不爱和人发脾气的花月娇，一旦和江初年一起下车，就会不由自主换上这样有点严厉的语气，她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把他丢下。

    他们都以为自己忘了，但其实没有。

    就算脑子忘了，身体还在记得。

    江初年从车上下来，没有犹豫，极其自然地伸手，放进花月娇摊开的掌心。

    手指触碰到温暖柔软又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掌，江初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低低的笑声。

    那阵笑声透着亲切，没有一点嘲讽或者贬低的意思。

    二人不约而同地沿着声源扭头望去，简陋的候车室里，门窗大开，几盏亮着的白炽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一个身穿深蓝色厚外套的中年女人就这样站在屋檐下，衣摆随风起落。

    似乎发觉自己已经暴露在二人面前，中年女人收敛了笑容，索性迈开步子朝花月娇他们走来。

    路程还没过半，大巴“嘎吱——”合上车门开走了，中年女人的脚步也随之停下。

    不是她不想继续前行，而是。

    花月娇已经迫不及待，奔跑着撞进了她的怀里，围巾在空中翻飞，像只逃出笼子的鸟。

    江初年则稍稍落后几步，跟在花月娇身后，此刻也停在中年女人面前不动。

    “江阿姨！”花月娇抱住她的腰不肯松手，依偎在江陵的怀里。

    “妈。”对上中年女人含笑的视线，江初年抿了抿唇，淡淡地叫了声。

    “我在呢，宝宝，”感受到怀里止不住的颤抖，江陵不自觉放松了神色，顺着花月娇的后背拍了拍，安抚，“我又不会跑，一直在这里呢。”

    此刻到了饭点，家家户户亮着灯，饭菜的香味从院子上方飘了出来，路上没有人，只有几条无人饲养的猫和狗正沿着空旷的村道缓慢踱着步子，期待自己能在哪里翻出一块骨头。

    三人并肩走在路上。

    花月娇被围在中间，她侧头，先是看了一旁默不作声的江初年一眼，又扭过头想要打量江陵的表情。

    视线恰好与望过来的江陵对上，感觉到女人眼中藏不住的关切，花月娇有些扭捏。

    眼睛红了一点，花月娇扯了扯围巾，用只有江陵能听清的声音问。

    “江阿姨，你怎么来了？”

    江陵听见，先是一愣，然后没好气地隔着花月娇，瞪了一旁安静拎行李的江初年一眼。

    “还不是年年，在电话里。”

    江陵没往下继续说，反而摸了摸花月娇的头发，视线滑过她的脸，停在花月娇湿漉漉的眼睛里，语气说不清的复杂。

    “你也是，走了不告诉我，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

    “江阿姨，对不起嘛。”

    花月娇觉得有点愧疚，主动朝江陵那边凑了凑，用脸颊去贴她的手心。

    “好了好了，到家了先去洗澡，你就住我们这，也别回那里去了，都没人收拾，不知道得霉成什么样，唉……也真是，别管了快去洗洗。”

    江陵推开门，忽略花月娇的挣扎，将她推进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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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阿姨：怎么下个车还慢吞吞要人牵，江初年你是大学生，不是小学生了

    林总：对啊对啊，怎么下个车还慢吞吞要人牵（阴阳怪气）

    小花：ヾ(??▽?)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