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在天银河回
却说那日殢雨尤云,二人便将心怀敞、情意托,从此恩爱日增,俨然做了分桃的夫妻,自不必说。 一日,商隐自睡梦醒来,时近黄昏,霞如胭脂,映窗通红。见牧之依在床头,着湖绿窄袖圆领衫,未系革带,靴儿脱了,一手弄着腰间竹菊纹样香囊,一手把着书在看。商隐瞧见封题,竟是孙子,不由奇道:杜郎连兵事也通。牧之虚倚其肩,怅曰:卿大夫本耻见四郊多垒*,如今反而稀奇。言罢,以额趋郎面,闻残花捣熟香。 商隐抚其青丝,如瀑飞流。将他顺得意懒神怠,迎面躺倒,被环抱个正着。李君雅戏道:才夸杜郎博闻,又学宰予昼寝*。牧之只余咿唔:我见香草美人,甘为朽木粪土。眼实饧涩,又怕商隐臂力不支,只好闭目假寐。 商隐睡饱觉足,本该神醒思清,体内却隐隐有酸意泛出。他二人相依相偎,牧之身上草木清气便愈发烘出,仿佛灼灼日头底下,蝉鸣似躁,茎叶俱晞。 他心里甚是依恋,低首细嗅,觉杜郎鬓发清凉如水,光洁若缎。恰解此身此心焦渴。然越饮越渴,仿佛做了古时的夸父,遍逐不得。正苦闷中,忽闻怀中杜郎嗤笑:如何遁入华胥,也不稍放? 见杜郎不知何时睁眼,瞅着他瞧,目似春星,闪睐多情,瞧得商隐真正烧起,撇过头去,却被他扭住玉面,结结实实亲了个嘴。唇齿相接,方知帝乡虽好、不如我所,彼此皆心满意足,轻哼出声。 李郎渐松了牙关,痴痴欲迎,他却拿乔。只凭指抚弄唇瓣,捧脸深闻,盈盈一水,脉脉滋涎,仿佛复刻痴态。教李郎更羞,更沉迷,渐生恼意,不顾素日端重,逞气一般吐舌欲勾。 牧之低笑,不轻不重咬了他舌尖一口。见他呀然,退缩了去,唇仍微张,如蓓蕾含羞,如雏鹿不防,便按指而入。温存摩弄,仿佛安慰,又仿佛引诱,勾得李郎乖乖含他,时时舔过。欲兴勃发如野火,他不免细细吸气,强耐狠念,沉声道:心肝,分明会含,怎惯做作。 李郎不解他意,见他朗目莹然,鼻息渐重,面染桃花,神色仍却渟峙。要眇宜修,容与逍遥,却是个捉弄人的湘君。便觉爱意愈发深重,仿佛钱塘潮起,层叠慢涌,逼人耳目,恨不得作尾生抱柱,被洪水杀死才好。但又似乎受了轻视,心里委屈,便道:你才惯会欺人。 牧之终于狠狠吻他,要将他吞吃解馋那样吻法。持了他手,搁到胯下,已热如炭,硬似铁,跃跃抽动,欲试锋芒。“阿弟,老大行货也盼你垂怜,但舔上一舔,我也不做神仙。”他脸红上一分,杜郎便用身下顶他一回,分明搁着两重衣料,却作弄得他几要坚壁清野、千里不见人烟。只等得霓旌绛节,引见玉华。人间复现妙法莲花。 牧之抱他仰面横于榻上,直身凑迎,将情根幽窟卯榫契入。金谷潜游觅花心,狂蜂浪蝶;汉广一苇渡道岸,乱风激雨。凿破冰壶,玉山竟随春波倾。击碎琉璃,瑶鸟却弃凤鸾翥。待挨过起初烈火烹油,出精意稍冷,便坐定将军帐内,运筹帷幄,杀伐在胸,进退有度。不多时,已马渡重关,舟过重山。xue内津然有水出,sao动似虫钻,便好大开大合,直捣黄龙。牧之笑道:此便是“势如扩弩,节如发机”也*。李郎已浑身酥麻难禁,如遭斧鉞之苦,又如魂丢天外、泥壳陨灭。直等得身如拋顶,灭顶一空,哀唤一声,有如溺水得脱。方息兵偃旗,复起情人姿态,缠绵五内,摩挲不禁,始觉rou伞怒张,仍被塞得满满当当。但用意温柔,满胀似慰,叫人酸痛中平生快活。渐而瘫软难扶,呻微气弱,重堕梦中。 半梦半醒间,又听杜郎昵语:我从来只先侍弄你舒坦,怎叫欺你?小没良心! 李郎醒时,再不叫牧之教他兵法。只按往常学杜工部诗,虚心把笔气都改过了。原是牧之曾说,杜诗也有风流处,炼字极工,百年难见。正好壮他文气,塑他诗骨。待他读到“方期拾瑶草”句,不由慨叹:昔日李杜相从,叫少陵诗也别有一种世外语气!思及和牧之投缘,不正如二人异时而处?牧之闻言亦深觉快:难得见人轻狂处不下于我,吾二人便再夺一次李杜盛名吧。 此时相偎复苏,三星在天*。牧之燃烛,一室复明,照见他腰间玉佩,随衣逶迤于地,清高委屈,心念一动,便道:义山,欲取君长伴一物,佩之左右,寤寐以思。 商隐顺他目光,情意若流波,声言似蜜:此玉乃先父所托,如蒙不弃,愿付君子。不教做楚山之石,抱璞而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