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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说那个赛车手是性冷淡(一)

    遇见陆黎之前,蒋曼依靠巧克力、奶酪、红酒维持快乐。

    蒋曼的经纪人每天只允许她摄入1000大卡的热量,她总是说,你喜欢吃零食没关系,但我只给你这个量,到了这个量,你就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也得给我忍着。

    还有,晚上9点半之后不能大量喝水,因为第二天可能会水肿。蒋曼每天24个小时起码有16个小时需要面对镜头,电影镜头、广告镜头、杂志镜头、采访镜头,甚至训练时的摄像头,剩下的8小时你以为就是休息时间了吗?不,其中有4个小时在躲避狗仔镜头。

    时刻保持完美无瑕的状态,这是明星的必备素养,无论从哪一个角度观摩都必须无可挑剔,精致得连根头发丝儿都不许有分叉。

    咳咳自我介绍下,在明星这个行业蒋曼混得还算不错。所谓混得不错,大概是指蒋曼演过几部大爆的商业片,在大银幕影星排行里略有名气。拿过一次没啥含金量的最佳女主角奖项,也就是影后,但因为奖项太水了,蒋曼不太好意思跟别人提。

    以上这些废话可以简单归纳为,本人正当红。

    干她们这行,压力很大,蒋曼并不是个很能抗压的人,时常需要借助甜食来刺激多巴胺的分泌,给身体营造一种愉悦的错觉。

    巧克力甜蜜芬芳,可可香气浓郁扑鼻,带来一整天的好心情;奶酪绵软丝滑,入口细腻,睡前再配上一小杯红酒,甘醇馥郁,最是助眠。

    其中蒋曼最爱的是巧克力,本人品味并不奢侈,深爱瑞士巧克力球,或许从小吃到大的原因,总有一种亲切感。蒋曼时常幻想着瑞士莲能找自己当形象大使,这样也许能收获终身制的巧克力球供应,但它不仅没有,还找了蒋曼的对家。

    那天晚上蒋曼回家将一整袋瑞士莲扔到地上撒气,巧克力球一颗接一颗无辜地滚出来,红色是牛奶口味,黄色是白巧,蓝色是黑巧,橙色是焦糖,棕色是榛果。光凭颜色蒋曼就能准确报出口味,怎么可以不找自己呢。

    小时候蒋曼最喜欢这种圆溜溜五彩缤纷的糖果,mama不准蒋曼多吃,定下一天一颗的份额。每次蒋曼都闭着眼将手伸进袋子里,像摸盲盒一样掏出一枚圆溜溜的小球,塞进嘴里才知道是什么味道,每次都是新惊喜。

    所以蒋曼十分认同阿甘说的话,人生就像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陆黎恰好就是蒋曼的下一颗巧克力。

    第一次见她是在某次酒会,衣香鬓影,容色奢华,当蒋曼第18次不厌其烦地以礼貌假笑婉拒前来搭讪的所谓小鲜rou们时,蒋曼看见人群之后的陆黎。年仅24岁的F1职业赛车手,已经拿下了人生中的第五个世界冠军,是竞技场的神迹,又是媒体的宠儿,一时间声名鹊起,风光无限。

    她身着剪裁精致的黑色西服,线条流畅而强调女性特有的曲线。内搭的是一件色调相配的法式双层衬衫,领口微开,透露出一丝不羁的性感。纤细的手腕从衬衫袖口中露出,佩戴着戴比尔斯的钻石袖扣,在华丽的灯光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尽管蒋曼无法辨认出她身上服饰的品牌,但直觉告诉她,这套装束价值不菲,看款式应该是专程去英国找当地的老裁缝手工定制。

    这位贵气逼人却无比低调的赛车手,此刻正独自一人安静地坐在黑色皮质沙发上喝酒。是香槟还是甜白,蒋曼记不大请了,只记得她神情淡漠,薄唇微抿,矜贵凉薄的一张脸上没有流露任何表情,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明明疏离于在场的所有人之外,却又完美融入了这个眼波流转风月旖旎的夜。

    任何人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随即又被吓得悻悻挪开,蒋曼朝陆黎走去,想借她的这股凛冽挡一挡层出不穷的搭讪。

    手指捏着纤细的香槟杯,装作漫不经心地在她身边落坐,中间恰到好处地隔了半个人的空隙。新做的指甲轻飘飘搭在杯身上,上面嵌着几颗闪亮细碎的水钻,在琥珀色液体的映衬下好似整条银河在指尖缓缓流淌,璀璨又梦幻,越发显得昂贵精致。

    蒋曼慢慢欣赏了一会儿指甲,终于再无新意可看,才出声问她:“可以当我的临时女伴吗?”

    这个提议有些唐突,甚至可以划为最糟糕的一类搭讪,既无礼貌也无风情。蒋曼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些什么,就这么脱口而出了,明明蒋曼连自己介绍都没有,但心里就有股莫名其妙的自信,陆黎应该认得蒋曼是谁。

    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过蒋曼的电影,突然冒出来这个奇妙的念头。

    陆黎懒洋洋地抬眼,扫过来的目光是冷的,盯着蒋曼的脸打量了一会儿,微微颔首,示意继续。她的五官精致立体而锋利,眉眼细长,鼻梁高挺,散发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美艳。身材不输明星,有着前凸后翘窈窕无比的身段,修身西裤下藏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气质出众夺目,耀眼如天神降临。蒋曼也是凑近了才发现,原来她眼尾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孤零零地将整个人衬得分外凉薄,又给她的桀骜添上了一抹难以捉摸的孤傲。

    她不笑的时候,眉眼间隐约透露出些许的戾气与不驯,看起来凶凶的。蒋曼其实已经有点后悔了,但还是大着胆子继续话题,毕竟半途而废向来不是蒋曼的风格,她再凶总不可能当场打蒋曼一顿吧。就算打了,蒋曼也不亏,因为肯定能上热搜第一,说不定热度还能涨到一个“爆”。

    “你知道——”蒋曼故意停顿,习惯性地拨弄了一下颈侧弧度完美的卷发,意有所指地对她微笑,眼神是真诚的,“孤身一人在这里,总有些避不开的打扰。当然,如果这对你也是一种打扰的话,当我没有提过。”

    随着蒋曼的小动作,身上的香味也慢悠悠地朝陆黎飘过去。今天喷的香水是潘海利根的月亮女神,主调果香玫瑰,混合些许柠檬的清冽,不会过分甜腻,有着少女的清澈灵动。闻起来甜甜的,心上有只软绵绵的小爪子不停地挠着。

    陆黎难得对蒋曼露出一个笑,神色间多了几分柔和,一股慵懒与优雅交织的气息渐渐舒展开,与方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黑衬衫随意地开了两粒纽扣,能隐隐看见她笔直的锁骨,似乎一侧锁骨上还有一颗小痣。

    “不打扰,只是当女伴有些无聊。”她终于开口,声色慵懒略带磁性,压得有些低听上去很是撩拨,“不如我们,私奔吧?”

    “啊?”蒋曼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我是说,溜走,怎么样?”

    陆黎朝蒋曼眨眨眼,露出狡黠的笑,眼里透出微微的邪气,像是一颗诱惑的秘果,等着蒋曼采撷品尝。这时蒋曼才慢慢地嗅到她骨子里的野,被束缚在这身昂贵西装之下,丝丝缕缕地随着笑意透出来。

    这个提议很冒险,但蒋曼很喜欢。

    她们一同起身,她一身黑色西装,身形高挑,利落地在前方开路。蒋曼拎起晚礼服长长的裙摆,小步跟在她身后,幸好这套晚礼服是贴身剪裁,走起路来还算方便。不像蒋曼在红毯上穿过的那些精致繁华的高定,裙摆蓬松,过于隆重,誓要艳惊四座方肯罢休。

    陆黎腿长,迈出的步子比蒋曼大,而蒋曼踩着十几公分的鞋跟小跑有点吃力,逐渐就落下了一段距离,她没有回头,却刻意放慢了脚步等蒋曼跟上。

    走出大楼的瞬间,蒋曼想起很早之前演过的一部电影,有个镜头就是穿着婚纱和男主角私奔,那时天空还下着迷蒙的小雨,蒋曼坐在摩托车上,从后面紧紧搂住男生的腰身,风吹起洁白的头纱,在阴天飞舞,成为蒋曼心中最浪漫多情的一幕。

    可惜那部电影,很扑街。

    陆黎带蒋曼去她朋友的日料店吃刺身,位于一座日式庭院里,竹篱矮墙,青石小路,非常正统的和风构造。

    她们直接进包间,精巧雅致,隐私性极强,一开始蒋曼还谨记经纪人的教诲,9点半之后不喝水不进食,但耐不住蓝鳍金枪鱼腩的诱惑,就着筷子吃了一小片,果真油脂丰盈,嫩滑肥美,好吃到蒋曼眯着眼睛细细回味。

    一口破戒全盘皆输,再也止不住。牡丹虾口感清甜,紧致弹牙;羽立海胆奶香十足,鲜甜不腻。最绝的是金目鲷刺身,完美薄切,夹起来在灯光下折射出漂亮油润的光泽,rou质软嫩,入口即化。

    陆黎一边吃一边慢慢同蒋曼讲,这家没有固定菜单,根据时令更换菜品。

    蒋曼听得头头是道,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这顿她请客,那自己就毫不客气地享用了。别看蒋曼是个能赚钱的女明星,但她也活得精打细算,自己赚的钱要用在刀刃上,比如投资、房产、名牌包包等等,吃饭这种事如果花自己的钱勉强凑合就好。

    “来点清酒吗?”

    蒋曼点头。

    清酒装在陶瓷酒具中送来,精致小巧的瓶身寥寥勾勒几束青梅枝,陆黎给蒋曼倒了一小杯,口感清澈纤细,非常柔和。蒋曼边喝边思忖着,自己和面前这个女人认识不超过五分钟,就答应了和她单独出来,甚至现在还坐在一块儿对酌,比起出逃,更像一场隐蔽的幽会。

    席间接到经纪人的电话,问蒋曼人怎么不见了。

    蒋曼讪讪道:“酒会太吵闹了,我先出来透会儿气。”

    经纪人恨铁不成钢:“你学学人家那个谁,一圈儿走下来,下部电影主角合作基本都谈妥了。再看看你自己,就知道吃,今天小蛋糕吃了几块?

    蒋曼心里一惊,嘴硬辩驳:“没吃!”

    “几块?”她显然不信,又问了一遍。

    好吧,蒋曼轻轻撇嘴,幸好她看不见:“两块。”

    其实是三块,但少说一点也无妨。

    “好,三块是吧?明天多加两组燃脂训练。”

    靠,她竟然能听见蒋曼的腹语吗?

    “不要啊……”

    蒋曼哀嚎出声,可是经纪人才不管,又问蒋曼和谁在一起。蒋曼偷偷瞟了一眼对面的陆黎,她正在喝酒,修长手指捏着小巧的陶瓷杯身,嘴角噙一点笑意,别有意味地盯着蒋曼的脸,好像能听到电话那头的问题。

    犹豫了一下,选择说实话,还以为又会被骂,谁知经纪人反而松了口气:“陆黎啊?那没事了。她多正经一人啊,向来不近女色男色,估计也不近你,别对自己太有信心了。”

    她语气里满满的安心,顾不上问蒋曼怎么和陆黎认识的,在挂断前勉强夸了蒋曼一句:“总算有点出息,懂得去结交其她圈子的人了哈。”

    不近我吗?

    蒋曼反复回味着这四个字,偏偏不信,本人在娱乐圈如鱼得水,以擅长炒CP出名,偶尔也大发闲心撩拨几个男明星女明星或者富家子弟,区区陆黎她蒋曼还拿不下吗?不过这些绯闻都不是真的,搞暧昧而已,话题有了热度够了,暧昧自然随手就丢。

    这叫风吹疏竹不留痕,雁过寒潭不留影。

    饱餐一顿后陆黎叫了车,她们在日式门廊前等待,蒋曼借着三分酒意装醉,身体微微摇晃,果然她伸手来扶。蒋曼顺势软绵绵地搭住她的手臂,腰更是柔弱无骨,隐隐约约地贴过去又不着痕迹地离开,留下一点足够令她浮想联翩的空间。

    这副样子如果被经纪人看到,肯定能把蒋曼骂个三天三夜狗血淋头,对外蒋曼的人设一直是清冷小白花,根据粉丝画像调研,大家都喜欢蒋曼冷着一张脸,摆出全天下皆欠蒋曼钱的厌世表情,偶尔笑一笑,能令粉丝激动嚎叫一整天。

    此刻蒋曼借酒轻浮,不知矜持为何物,委实不符合人设,可这招用在男女身上向来所向披靡,蒋曼想陆黎也不会例外。

    夜色渐深,皎洁月光映下来照亮蒋曼半边侧脸,皮肤莹白细腻泛着柔和的光泽,干净剔透得没有丝毫瑕疵。蒋曼借着眼底涌起的盈盈水光,慢悠悠地朝陆黎眨眼,眼神柔软天真,像一只不谙世事的鹿灵。

    这个形容,是蒋曼从粉丝后援会真情实感的小作文里抄的,反正说的是蒋曼,借来用用也无妨。

    微醺状态下,皮肤慢慢泛起一点浅浅的粉色,蒋曼在等陆黎被看得受不了,低头想要亲下来。等到这个时候,蒋曼就伸出食指轻轻堵住她的唇。

    但是没有,直到她们上车,甚至她亲自将蒋曼护送到楼底下,她都没有碰蒋曼。在蒋曼看来,一个人对蒋曼这种眼神暗示不作出任何反应,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她是铁直,要么对蒋曼完全没兴趣。陆黎自然不可能是前者,毕竟她公开说过自己喜欢女生,那就意味着蒋曼在今晚遭遇了情场的首轮滑铁卢,这比前者更加可怕。

    “自己上楼可以吗?需要我送你上去吗?”陆黎问蒋曼,又摸摸鼻子,“别多想,看你有点醉了,我不放心。”

    嗯,蒋曼确实多想了,还想到十万八千里去了。蒋曼一路上想东想西,敢情人家对自己是一丁点儿兴趣都没有啊,脸颊瞬间腾地烧起来,这下是真红了。

    匆匆告别后蒋曼飞也似的逃进了电梯,太丢人了,幸好陆黎不知道蒋曼在想什么,要不然自己的脸真给丢到太平洋了,顺着洋流运动还能丢进大西洋。我堂堂女明星兼影后,虽然是水过来的,竟然企图勾引一个赛车手还失败了。

    但同时蒋曼又隐约觉得,她和其他图她身子的人不一样。

    陆黎这个人,能处!

    蒋曼是说处朋友,普通朋友。

    最主要的原因也不是她坐怀不乱,而是她请蒋曼吃了顿饭。蒋曼这个人比较实在,谁带蒋曼去吃好吃的,谁就是好战友。

    当然要是能搞暧昧就更好了,陆黎身材看上去很不错的样子,蒋曼在娱乐圈见过那么多帅哥、美女,天天在健身房挥汗如雨,也没见几个有她那么棒,将女性的柔美和男性的硬挺柔和成浑然一体,更没见过几个能像她那样,不仅把西装穿得贵气逼人质感十足,还能勾勒出完美的身形。

    不过蒋曼最近被公司安排和即将上映的电影女主角炒CP,走的是戏假情真、暗流涌动的好姐妹路子,拍戏期间特意给她们拍了不少幕后花絮,准备在电影上映前分批放出去,炒话题炒热度。

    这套路蒋曼太熟了,玩起来游刃有余,大伙儿聚餐和她坐一块儿等着被拍,偶尔在社交平台假装手滑点赞,泄露点似是而非的情侣款小饰品,甚至还可以学她的说话方式,增加可信度。比如蒋曼这次的绯闻对象是来自香港的港姐,拍戏的闲暇蒋曼喜欢缠着她教自己粤语,含含糊糊地学她说话。

    因为自小对粤语感兴趣,所以这次炒起CP来蒋曼格外配合,记得刚进组互相熟悉的时候,蒋曼第一句就问她,粤语我喜欢你怎么说。

    她笑了一下回答:“我好中意你。”

    我好中意你。

    这五个字软软糯糯地从蒋曼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点上翘的尾音,甜腻腻地勾人。蒋曼对着她说了一下午的“我好中意你”,最后她都不好意思起来,脸色见红。

    “谢谢老师。”

    蒋曼天真地望着她,试图让她相信,自己真的只是在学粤语。

    话又说回来,炒CP其实是双刃剑,火得快,同时也会引来一大批黑粉,后期拆粉提纯的时候更是容易吵得腥风血雨。蒋曼自然是有心理准备的,吵吧吵吧,吵得天昏地暗自己热度水涨船高,热度高广告代言接到手软,无数剧本纷至沓来任蒋曼挑选。

    一开始蒋曼以为陆黎对自己没有兴趣,随手加了个微信也没打招呼,后来她却频繁约蒋曼出去见面。她们都忙,能凑到一块儿的时间只有晚上,夜色朦胧花前月下,不干点什么太对不起彼此了,于是她们去吃宵夜了。

    没错,陆黎总是约蒋曼出去吃宵夜。从一开始的日料、粤菜,到后来的小吃街、烧烤摊,敢情她是缺个饭搭子,鉴于每回都是她请客,蒋曼蹭吃蹭喝也算乐在其中。

    蒋曼总是偷偷摸摸戴着口罩棒球帽,全副武装,跟在她身边像极了传说中的绯闻女友。而陆黎就大方随性多了,坦坦荡荡地露出一张美貌逼人的脸,走在夜市上回头率高达98.88%,不是百分百是因为刚刚走过去的有一位盲人婆婆。

    一周蒋曼起码三天晚上和她出去厮混,后来上秤直接重了两斤,一开始蒋曼支支吾吾说喝多水了体重浮动,结果第二天第三天还是没变,经纪人就知道蒋曼是真胖了,骂骂咧咧又给蒋曼加了撸铁训练。

    蒋曼生平最恨无氧,一边在私教的监督下艰难撸铁,一边恶狠狠地咒骂陆黎,结束之后她又给蒋曼打电话,问蒋曼要不要去喝那家很好喝的煲汤。蒋曼彻底崩溃了,哇的一声对着手机哭出来:“不要,蒋曼讨厌你,最讨厌你了。”

    “怎么啦?”她在那边儿一头雾水。

    “都怪你,我重了两斤!”

    蒋曼挨着饿,想起她说的煲汤简直馋得流口水,却注定吃不到,越想越伤心,抽抽嗒嗒又哭了一会儿,陆黎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喘息,越来越重。蒋曼寻思着她不会是被蒋曼吓到了在害怕吧,要不然怎么就光喘气呢。

    “喂,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怪你,就是讨厌运动啦……”蒋曼解释着,试图安稳一下她受惊的小心灵。

    陆黎隔了一会儿才回话,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还有点宠溺:“好好好,怪我,你怪我。”

    完了,蒋曼是真把她吓到了,说话声音都不对劲儿。

    体重下去之后蒋曼又憋不住,死皮赖脸缠着陆黎带蒋曼出去吃夜宵,陆黎果断拒绝:“那可不敢,你经纪人上次已经找我兴师问罪了,说我再拐你出去就寄律师函警告。”

    蒋曼竖起三根手指虔诚发誓:“我保证,保护好我方陆黎,绝对不会供出你的。”

    结果当晚吃完从餐厅出门,好死不死正撞上蒋曼的经纪人,还没等蒋曼脚底抹油开溜,就被她抓了个现行。蒋曼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手指向陆黎:“陆黎!都是陆黎!她逼我吃的!”

    “我不吃她就不肯放我回家,呜呜呜。”蒋曼拎起袖子假哭。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和陆黎夜宵吃多了,终有一天被无良狗仔拍到照片爆了出来,直接登顶热搜第一。娱乐圈顶流与竞技圈顶流搞暧昧,这次绯闻传得铺天盖地声势浩大,比蒋曼此前任何一场刻意炒出来的都要来势汹汹。

    蒋曼躺在家里沙发上刷评论,看到一条:她怎么连竞技圈的女人都不放过!!

    咬着手指头咯咯咯地笑得停不下来,其实和陆黎搞暧昧,比和任何一个男明星或女明星爽多了,而且蒋曼好像还是她目前为止唯一传出来的绯闻对象,极大满足了某些心理上的征服欲。

    但坏就坏在,蒋曼正和电影女主角强行炒CP,公司刚私下找MCN放出偷拍的亲吻花絮照,还没等蒋曼手滑点赞,另一波MCN就曝出蒋曼和陆黎的深夜会面亲密照,她们用深夜、亲密作为噱头,其实她们俩只是并排走在一起,手都没牵。

    在外面蒋曼一向很谨慎,时刻注意与人保持距离,对陆黎也不例外。经纪人看到之后,评估了一下和陆黎暗戳戳搞些没有实锤的暧昧,对蒋曼来说其实是件好事,有助于开拓市场。但她严词警告蒋曼,不能和陆黎搞得太过火。

    要是蒋曼脚踩两条暧昧船被大众抓到实锤,她绝对第一个千里追杀蒋曼。

    其实也没有很过火,蒋曼只是喜欢在隐蔽的包间里偷偷逗陆黎,上次半真半假地喊她陆黎jiejie,她竟然脸红了一下,还摸鼻子遮掩,有点意思。

    这种与顶级赛车手暧昧不清、拉扯不断的关系,太容易让人深陷其中了。

    电影首映礼,蒋曼亲自邀请了陆黎,毕竟吃人家的嘴软,这是蒋曼近期内能想到的最合适最尊重的回礼。她们坐在同一排观影,陆黎在蒋曼左手边,右手边是电影另一位女主角,影片有接吻的镜头,还有一场隐晦的床戏,每到这种镜头时,蒋曼就偷偷摸摸地瞟旁边的陆黎。

    大银幕灯光恰到好处地投射在她年轻美艳的脸上,时明时暗,光影错落,衬得她眉眼愈发深邃,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冷淡骄矜的气息。一时间蒋曼竟恍惚觉得陆黎要比电影里的女主角好看上许多。

    放映过程中蒋曼一直想捕捉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但什么都没有,她从始至终冷着一张脸,平静淡漠地紧盯着屏幕,也不像被剧情吸引的样子。或许她真的对蒋曼没兴趣,也对她的电影没兴趣。

    结束后是庆功宴,陆黎是蒋曼的女伴,蒋曼穿一条月光白的缎面吊带礼服,挽着她的小臂应酬,不断朝前来祝贺的圈内人士露出微笑。

    礼服露背设计,大片细腻的肌肤裸露着,在晚宴强光的照射下更显白皙无暇。蝴蝶骨精致凌厉,左右肩各自垂下两条碎钻绑带于后背交叉,没入腰际。蒋曼的屁股其实很平,幸好这条裙子裁剪精妙,腰掐得极细,竟将臀部曲线也衬托得曼妙。

    长裙曳地,高开叉直至腿根,走动间摇曳飘逸,银白色缎面时不时闪出低调奢华的光泽,好似真有一捧柔和月光在身上细细流淌。大腿偶尔从两片裙摆间露出来,灯光下白得炫目,脚底踩着十公分的一字系带高跟鞋,鞋跟细巧精致,将小腿也衬得分外笔直纤细。

    蒋曼知道今天的自己格外好看,想方设法要让身旁的陆黎多看两眼,没一会儿电影女主角,即蒋曼的营业对象,走到她们身前。

    “阿黎,不介意我现在借走你的女伴吧?”

    她的国语很标准,在称呼上依旧沿用粤语的习惯,初次听上去有点怪,默默在舌尖回味了一会儿,蒋曼越发觉得阿黎喊出来,有些风月旖旎的韵味,倒是有趣。

    “和几位记者朋友打个招呼。”

    她朝陆黎淡淡地笑,从善如流地从身旁侍者的托盘里端起一杯香槟递给蒋曼。

    “不介意。”

    陆黎看了蒋曼一眼,淡淡出声,不动声色地从女主角手里接过高脚杯,再亲自递到蒋曼的手上。她的表情理所当然,动作也是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疑。

    蒋曼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高脚杯,珠光白的纤长指甲漫不经心地搭在杯壁上,对陆黎报以歉意一笑,随即挽着女主角的手臂离去,脚步翩跹,慢慢晃在她的眼底,像是在平静无澜的湖面上投射下一粒小石子,轻轻荡开一圈圈涟漪。

    蒋曼走之后,陆黎走出露台吹风,无聊掏出手机开始刷,最近蒋曼和她的绯闻传得铺天盖地,双方都默契地没有对此进行公开回应,饭继续吃,会继续约。

    有次她一身少年气打扮,白T牛仔裤,戴洋基队棒球帽,青春洋溢就像高中校园里刚打完篮球赛相约出去吃炒冰的少年。蒋曼看她帽子不错,随手摘下来往自己头上一扣,帽围有点大,她特意停下来为蒋曼调整到合适的尺寸。

    告别的时候蒋曼还给她,她却笑吟吟:“你戴着挺好看的,送你了。”

    蒋曼心里开心死了,嘴上装腔作势:“阿黎,你可别想用这点小恩小惠就收买我啊。”

    “那什么才能收买你呢?说说,我努力实践一下。”

    “哇,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狮子大开口?”蒋曼夸张地惊叹,顺便伸出食指偷偷戳了一下她的胸膛,唔,手感不错,想必摸起来会更舒服吧。

    “万一我说想要一栋楼或者一台车呢,你还真给我啊?”蒋曼圆溜溜的眼睛转了两圈,向她抛了个灵巧的眼风,又私心点了好几下她的胸,“其实我很好满足的啦,要是阿黎愿意开车带我出去兜风,就很开心啦,要是能来个飙车或者漂移给我开开眼,那是再好不过。”

    “唔,要你最爱的那辆车。”想了想还是补充上了这句。

    坐在顶级赛车手的副驾兜风,支使陆黎当司机,想想都要疯掉了。蒋曼承认自己就是享受和陆黎在一起时什么都不用考虑的安心,更享受和她传绯闻时,铺天盖地投射过来的艳羡嫉妒的目光,像锋利的小刀子一道道往蒋曼身上割,割在自己身上,痛在她们心上,想想就足够令人兴奋。

    凌虐众生,不过如此。

    这种精神上的快感,是以往蒋曼从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得不到的。

    “想白赚我这个司机啊?”陆黎笑得直白,“没你想的那么难,不如新电影首映那天我护送你去会场?”

    “你会读心术吗?怎么知道我想邀请你去首映礼当我的女伴啊?”这个想法很早就有了,但蒋曼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提。

    她挑眉,露出痞气的笑,一把揪住蒋曼不怀好意的手指,指腹轻贴着摩挲了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开口:“因为某人再点,就要戳进我心里去了。”

    这是她们第一次亲密的肢体接触,虽然仅仅只是手指,但她捏得很紧,指尖好像有细微电流擦过。蒋曼用力收手,没收回来,只能抬眼无辜地看她。

    “戳够了吗?不够还可以再进去摸一会儿,感受下手感。”

    陆黎此刻眼神是认真风流的,蒋曼没想到她这么大胆,自己反而有些接不住了。她一直饶有兴致地盯着蒋曼,盯得蒋曼面颊开始微微地发烧发烫。

    “害羞了?”她凑到蒋曼耳边,用气声说话,脖颈处一小块皮肤都战栗起来。

    她好像对蒋曼的反应很满意,松开手指,又绕回刚刚的话题:“你让我做你的女伴,你的那位,嗯,女主角呢?”

    这段时间蒋曼两头绯闻炒得都很猛,陆黎肯定是有所耳闻,娱乐圈这种事家常便饭,合作关系互利共赢,于是蒋曼对陆黎笑笑:“她不会介意的。”

    女主角确实没有介意,介意的是陆黎。

    她本来不关心网上的绯闻八卦,但作为本次舆论的主人公,还是怀着好奇心点开几条热门内容看评论,看着看着,脸色变得不太好。

    网上站CP,有人图乐呵,有人磕得真情实感,很不幸,蒋曼总是被大家磕得真情实感。放出来真真假假的小细节小暧昧,举手投足被CP粉用显微镜放大找糖,哪怕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能给分析得头头是道。

    结论就是,磕蒋曼和女主角的电影CP粉,磕蒋曼和陆黎的现实CP粉,这两拨人她们都觉得自己磕到真的了,吵起架来真情实感,互相大骂对方假货、工业糖精。

    只有蒋曼的老粉见惯了风浪,还有心思在一边心平气和地劝架:咱女鹅向来是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meimei们都别太当真。

    有不断惋惜者:女鹅什么时候能谈次真恋爱啊,想看女鹅被抱艹。

    跟风者:层主说的姿势估计那个开赛车的能做到,体型差的魅力啊,要不就她吧。

    陆黎看着评论倒吸一口凉气,淡淡皱眉,这都什么粉丝啊。不过抱着干,姿势也确实不错,遂又赞同地点了点头。

    一切都很平和,直到她看到一条口号“xxx(电影女主角)和xx好配,百合花开”,她脸顿时拉下来,什么天生一对,名字字数都不一样好不好,蒋曼和她才相配啊。

    下面吵得热火朝天。

    现实CP粉:诶嘿我们世界冠军顶级赛车手,金光闪闪五连冠,你们女主拿过几个影后?身价比一比?没拿过影后影帝配得上蒋我们家小影后吗?笑死谁惹QAQ

    电影CP粉:身价高有什么用?还不是个破开车的,你们有被拍到过实锤吗?吃个饭而已小影后哪次不是离她半个人的距离?我们可是有接吻视频的!!

    电影CP粉:就是!楼上我帮你补链接,你们自己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这可是花絮,不是电影片段,亲得都拉丝儿了,还不承认是真瞎(⊙o⊙)?

    陆黎手贱,点进链接一看,火腾地一下子冲上脑门儿,你麻痹真拉丝儿了!你那张臭嘴能不能离她远一点?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湿漉漉的眼神看她?

    她越看越气,只觉从天而降一顶巨型绿帽“啪”地狠狠摔在自己头上,胸口很闷,又闷又气简直想吐血,转身的时候速度太快,不小心撞到身后侍者的托盘,酒液泼了一身,衬衫胸口湿淋淋一大片。她倒也没因为这个小插曲生气,跟着侍者去更衣室,等衣服烘干。

    努力营业的蒋曼根本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等蒋曼出来的时候,只觉得陆黎整个人气场都不对了,冷冰冰的,一张脸沉下来闷闷地不说话。

    偏偏蒋曼还神经大条地挽着她的胳膊,笑得天真烂漫:“经纪人说可以溜啦,阿黎带我走呗。”

    地下停车场亮如白昼,陆黎的红色超跑在一众豪车中最为惹眼。法拉利拉法敞篷款,全球限量209台,价格四千万起步,她这辆是定制的碳纤维硬顶,轻盈坚固,黑色顶盖折射出锐利冰凉的光。

    上车后陆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只有蒋曼一个人傻呵呵地找话题:“今晚带我去哪儿啊?不对,是带我吃什么好吃的,还是宵夜吗?”

    蒋曼在宴会上多喝了一点酒精饮料,头脑微醺,嘴里的话自然也多了起来,缠着陆黎自言自语:“你说我今天漂不漂亮,他们都说我好漂亮,那你呢?你喜欢吗?”

    “……漂亮。”陆黎隔了几秒钟,才从嘴里蹦出答案,听着颇有些不情不愿。

    蒋曼小性子就上来了,盯着她的侧脸愤愤道:“你干嘛这么不情愿?听着像我在逼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好了。”

    她又没理蒋曼,手握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专心致志地开车。昏暗车厢内,她皮肤是冷感的白,侧脸线条优雅,面容美艳又神秘,黑西装里面穿着白衬衫,此刻领口已经敞开,散发出一点桀骜不驯、恣意风流的气场。

    陆黎就是这样的女人,对蒋曼有着致命的吸引,在一起时蒋曼总会不由自主地多看她两眼,又在每个晚上入睡前偷偷想她几遍。唔,想她的时候,当然也会做一点小动作,幸好陆黎不知道。

    想起宴会上女主角喊她阿黎,蒋曼也学着默念,舌尖轻轻舔过上颚,再划回去抵住牙齿,她的名字就在蒋曼唇边慢悠悠地打了个转儿,像是湖面荡起的细微涟漪,尾音带着点儿卷,俏皮灵动,一不小心就念出了声。

    “阿黎——”

    念出口才方觉自己发声软糯糯的,陆黎神色微动,蒋曼见状又喊了一声。

    “阿黎,我好中意你。”

    再加上前段时间刚学的这句粤语,蒋曼没啥语言天赋,学了一堆忘了一堆,只原原本本记得这句。

    “我好中意你啊。”

    有模有样地学给陆黎听,其实也是暗示。陆黎却皱眉,踩下油门,骤然提速,她上了高速,这时蒋曼才发现今晚她走的路线很不寻常,没记错的话这条高速的方向应该通往海滨。

    “陆黎!”蒋曼慌乱间喊住她,朦胧酒意醒了一大半,“你带我去哪里?!”

    她还是不说话,很快下了高速,却拐上一条人迹罕至的盘山公路,四围是茂密森林,路灯昏黄又间隔太远,黑漆漆的夜里树叶都是黑漆漆的,车速越来越快,蒋曼的内心终于升起一股害怕。

    “陆黎……“蒋曼惊慌失措地叫她,染上了nongnong的哭腔,“你慢点,太快了。”

    可她不仅不听,反而又提速了,蒋曼慌乱凑到她身边,不敢抓她的手,只敢把手撑在她大腿上轻轻晃了晃,这时蒋曼隐隐从她衣服上闻到了一点酒气,心里一惊,又去瞟她的脸色,只见眼角也泛着红。

    “你喝酒了?”

    依旧得不到回答,仓惶间蒋曼瞥见前方就是一个急弯,还没等反应过来,陆黎已经高速入弯,刹那间她猛打方向盘,车身疾速侧漂,后轮打滑宛若失控,前轮轮胎死死抓地,狠戾地摩擦过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巨响,下一秒掀起漫天尘烟。

    在蒋曼控制不住的尖叫声中,法拉利车身利落地甩尾出弯,成就一道极致炫目的红色幻影。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不拖沓,堪称视觉与技术完美融合的双重享受,如果蒋曼没有坐在车里的话。

    前方又是一个弯道,陆黎车速极快,法拉利引擎震颤轰鸣,掀起的声浪骇人至极,听起来好像野兽咆哮,四周的树与路灯都模糊成线,急速向后方退去,蒋曼只看得清面前的挡风玻璃和仪表盘。

    陆黎的脸隐匿在夜色中,神情冷峻,目光灼灼,专注地盯着前方。

    又是一个漂移过弯,她丝毫没有减速,虽说有惊无险,但蒋曼整颗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太可怕了,蒋曼揪着安全带,吓得直接哭出来:“我不舒服,我要下车,我不要坐你的车,你停车好不好?”

    公路里侧的灯光映着陆黎冷白的脸,她面无表情,眼神凌厉,整个人散发出如寒冰般压抑的戾气,像极了月光下年轻美艳的死神。

    如果是白天,她玩这么漂亮的漂移蒋曼肯定会夸一句jiejie好厉害,可现在是深夜,她喝了酒在盘山公路飙车,在五连发卡弯玩漂移,蒋曼是说过想看飙车漂移,但绝对不是这种情况啊,会出人命的。

    蒋曼甚至还不知道她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越想越害怕,眼泪哗啦哗啦断了线一样往下掉。蒋曼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她真生气了,可是她为什么生气呀。

    “你停车!”蒋曼不敢拽陆黎的手,连腿也不敢碰了,这个速度稍有不慎蒋曼完全不敢想象,只能拽着她的衣角可怜巴巴看着她。

    “陆黎,你停车,我求求你。”

    弯道过完是下山路,四周景观越发陌生,荒山野岭见不到半个人影,陆黎一个急刹车,伴随着剧烈刺耳的摩擦声响,一直咆哮的跑车终于停在路边偃旗息鼓。蒋曼的身体也因为惯性被甩出去,又被安全带勒回到椅背上。

    “你有病!”蒋曼惊魂未定,恨恨瞪了陆黎一眼,从手袋里慌乱地掏出手机给经纪人打电话,山下信号不太好,蒋曼拉起车门迈出去,那边隔了好一会儿才接通,只听见经纪人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听筒里传来。

    开口便泣不成声:“姐,你来接我好不好,我想回家。”

    “什么?你说什么?你在哪里?”

    荒山野岭蒋曼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前后也看不到路标,蒋曼只能眼巴巴去看驾驶座的陆黎,她偏头看蒋曼,目光冷淡气定神闲,完全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

    蒋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名堂,经纪人有点不耐烦:“你不是和陆黎一起走的吗?能有什么事?总不至于她迷路了吧。算了算了蒋曼这边正忙着呢,待会儿给你回电话。”

    她不是迷路,她是发疯了。

    电话被挂掉蒋曼欲哭无泪,身上还穿着晚宴礼服裙,夜里寒风吹过来蒋曼瑟瑟发抖,路旁丛林里黑漆漆的,不时发出些诡异的动静,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野兽野狼的。又冷又怕又委屈,只能自己默默地坐回车里,车门落下陆黎直接上了锁。

    “你干什么?”

    蒋曼警惕起来,陆黎今天很不对劲,她喝了酒,闻着身上这股酒气估计喝得还不少。虽然还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但蒋曼知道和酒鬼不能硬刚,得顺着她的意思来,所以蒋曼识相地软下嗓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是哪里啊?我想让经纪人来接我,你也不能开车对不对?”

    她好不容易才停下来,蒋曼可不能让她再上路,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啊。

    “来不了。”

    蒋曼说了一大串她就回了三个字,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来不了,蒋曼疑惑地看她。

    “这条路晚上11点就封路了,蒋曼掐点进来的。”

    “你!”蒋曼气急,恨不得当场给她两耳光,“把我骗到这里很好玩吗?飙车吓我很好玩吗?神经病!”

    终于还是骂出了口,最重要的是,陆黎今晚上车就对蒋曼爱答不理,和以前判若两人,谁受得了这份委屈啊,蒋曼咬唇,越想越气,恨不得拔腿就走。

    “你开门,我要下车,我就算自己走回去走断腿,也不要跟你呆在一块儿看你脸色。”

    “哦?”她哂笑一声,轻轻挑眉,“你要走也不是不行,可我听说这山里啊,好像有野狼。”

    想起刚刚在路边听到的不明动静,蒋曼寒毛直立,陆黎神情逼真,丝毫不像在开玩笑,蒋曼讪讪地收回手:“真有啊?”

    她又不理蒋曼,车内温度也渐渐降下来,蒋曼冷得打颤,慢慢蜷缩起身子,双手抱住肩膀,低着头小声抽泣。肩上突然多了一件厚实的外套,陆黎默默脱了自己的西装披到蒋曼身上。

    蒋曼拽着她西装的边角,心里最柔软的那处地方骤然被戳动了一下,怨愤的情绪消散了不少,决定和陆黎好好聊一聊,思来想去也只有宴会上蒋曼离她而去这件事做得不太厚道。

    “陆黎,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但我真的是把你当朋友才邀请你参加首映礼的。可能宴会上冷落了你,不尊重你,那我道歉。”

    “朋友?”陆黎轻笑一声,偏过头寻味地看蒋曼,“你有多少个这样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