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包饺子的部分（包完了）

    里昂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过五分。

    他戴上墨镜遮挡住半张脸，整了整风衣领口，不急不慢地走了进去。这家店面看上去正常无比，其实地下是一间“不太正规”的交易所。不过他当然是拿到了入场证的，一路上并没有人拦他，还有位侍者贴心地为他指了路。

    这次的“货”是个稀罕玩意——一只魅魔。

    进行交易的房间就在眼前。里昂放轻脚步停在了门后，将自己的身形整个隐藏在阴影里。里面除了商品以外还有三个人，其中两个站在一旁的应该是卖家和随时准备武力镇压的职业猎魔人——裤兜里鼓鼓囊囊地揣着把枪。此外里，昂并不是唯一有资格竞价的顾客，显然另外一位买主已经到场，开始验货了。

    猎魔人一言不发，卖家宣称这是他近几年来抓到的最漂亮的一只魅魔，而且还很年轻。

    他蜷缩在钢铁打造的笼子里，翅膀和尾巴都没精打采地垂着，看起来很虚弱。里昂大概听说过一点这种私人黑市交易魅魔时的手段：想办法抓起来，关进笼子里，日夜开着强光灯照着，不给食物——也就是jingye，饿上半个月到一个月，再厉害的魅魔也能给训老实了。

    顾客说了句什么，于是猎人打开笼子，拽着魅魔脖子上的锁链把他拖了出来。他大概是许久没走过路了，加上疲惫和饥饿导致的力量缺失，被拉得有些踉跄，颇为局部地站在客人面前，低眉顺眼任他打量。

    “男性魅魔可不多见。”这句里昂听清楚了。买家把手伸向他的下巴，大概是向抬起来看看他的脸。

    那魅魔也颇为顺从，抬起脸来楚楚可怜地望着人类。里昂打眼望去，这倒不是什么名不副实的噱头，那确实是一只非常美丽的魅魔。

    他的头发稍微有点长，黑色碎发遮了鬓角，容貌堪称艳丽。一双眼睛是罕见的冰蓝色，映着浅浅的光。

    大概是为了方便验货，他身上除了重点部位象征性地遮了几片布料以外什么都没有，跟全裸基本没什么两样。

    或许是恶魔这种生物常年不见天日的原因，地下室灯光一打他皮肤如同冰雕雪砌、白得几乎透明，整体身形偏向纤长瘦削，肌rou层又薄又漂亮。

    买家看起来也满意极了，手也跟着不安分地向下摸去，似乎还想看看被可怜的布料遮住的地方。

    里昂摸上后腰的枪。

    ——然而下一刻。

    小魅魔忽然展颜一笑，那一瞬间冰雪消融春风拂面，别说买卖双方，连里昂都看愣了。

    他就这样笑着，如同情人一般温柔地搭上了买家停留在他胸口的手，然后——

    咔哒，一把把它拧断了。

    在顾客剧痛的哀嚎声中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向后270°旋身飞起一脚，把猎人刚掏到一半的木柄银制短枪踢飞了。

    这一系列变故简直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连眨眼的功夫都不要，魅魔“唰啦”张开翅膀腾空而起、跃上半空——他腰胯细窄但显然极为有力，这段时间的消耗下来，仅剩的力量大概不足以让他再加以挥霍了，然而魅魔硬生生凭借腰力在半空中一拧身，伸手抓住枪柄的同时身体向下一坠，膝弯勾住了猎人的脖子。

    下一刻二者同时坠落地面，在场所有人才后知后觉得意识到刚才一瞬间再次响起极为清脆的“咔啦”一声，低头望去，那猎魔人被腿力硬生生绞断了颈骨，脑袋软绵绵地垂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卖家惊惶后退，想要启动一早布置在房间中、那道强迫虚弱的魅魔与人类签订契约的法阵，却被魅魔抬手一枪，心脏处炸开一团血花，也倒了下来。

    他一脚踩着猎魔人的尸体，一旁是血流满地的卖家，手中转着原本属于猎人的银枪，像是在把玩新奇的玩具。那倒霉的顾客倒是还活着，手脚并用地爬到墙边以后就吓得瘫软如泥了，极度恐惧之下连嚎都嚎不出来了。

    “砰！”的一声枪响，男人腿间的器官炸得一团血rou模糊。魅魔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似乎颇有些意兴阑珊了，于是在惨烈的哀叫声中又开了一枪，这次把买家的头打成了缺了一半的烂西瓜　。

    他百无聊赖地随手把枪扔到了一边，从脚底下的尸体身上掏出钥匙，尝试给自己脖颈上的链条开锁。

    “还不出来吗？再磨蹭一会儿我要走了。”

    里昂一步一步踏出阴影，卡着希尔达的腰把他抱到一旁，别一直踩着尸体了。他能感受到魅魔的身体明显地僵住了一下，但也没有做出反抗。他不动声色，从希尔达手里接过钥匙，另一只手撩起他后颈的长发，拧开了锁。

    铁链“哗啦”掉落在地上，希尔达光着脚，把它往旁边踢了踢。

    “长挺高了嘛。”希尔达打量着久未谋面的弟弟。

    他死时十九岁，彼时里昂十五岁，少年的个头窜得快，当时就已经跟他差不多高了。如今四年过去，他变成恶魔之身后外表再没有改变，而当初年幼的弟弟看上去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里昂盯着他的眼睛，仍然是熟悉的冰蓝色，他能感受到希尔达如今确实力量枯竭，用不出哪怕一点法术了——不然刚才还站在这里的买卖双方和中间商也不可能就三个人；以及，要打开那种最普通的锁，其实用不到钥匙，一点小法术就能解决了。

    “行吧，弟弟。”希尔达踮起脚来拍了拍他的头，“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就为了来看我杀人的……我走了。”

    里昂有意无意堵住了门口，于是他向一侧墙壁的方向退去——那里有一条通向外面的暗道。这季节天黑得早，夜色足以成为最好的纱幕，让他片刻之间就能自如退场。

    里昂看得出来，他始终正面对着自己，也是在防备着自己。照刚才他弄死三个人那速度来看，不管动枪还是动法术，估计都能被躲过去。

    一旦让希尔达去到外面，就再也别想抓住他了。

    “你就打算穿成这样出去吗？”

    希尔达：“……啊？”

    就在他怔愣的片刻，里昂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手掌向上迅速抚摸过魅魔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来到肩膀处，不出意外地感受到了这具身体的颤栗和僵硬。

    ——一个饥饿了这么久的魅魔，根本抗拒不了这种程度的身体接触。

    片刻之间，里昂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不容抗拒地将他拽回了怀里，然后——吻了下来。

    被触碰的时候身体好像都不属于自己了，直到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扩散开来。希尔达睁大了眼睛，意识到大概是里昂咬破了自己的舌头，鲜血的味道让他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他用最后的力气猛地一挣，这一下简直破釜沉舟差点把他自己挣脱臼！

    ——“砰”！

    里昂把枪塞回自己后腰，特质的子弹贯穿肩膀，造成的伤口和带来的痛苦迅速剥夺了魅魔最后的反抗能力，让他只能颤抖着、被里昂揽着腰，按在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二人脚下光芒亮起，那是买卖双方事先在这里准备的契约法阵，原本是预备交易完成后当场契约，买主直接就能把小魅魔带走的。

    现下倒是正好被里昂借来用用。

    “唔……嗯……”

    希尔达的脑袋里被疼痛与情欲搅和，乱的像一团浆糊，有那么不知是良久还是一瞬的时间，他除了失神地望着弟弟那双同样的冰蓝色的眼睛，什么都没想了。

    而里昂望着他，望着多年未见的、已死去的哥哥，他的右眼变成深红，那是终于显露出来的恶魔的颜色。

    唇舌纠缠之间仿佛有细细密密的电流从身体接触的地方窜过全身，带起一阵阵难以抵抗的酥麻。

    直到脚下光芒暗淡下去，地面恢复平静，希尔达小腹上亮起玫瑰色的纹路，魅魔与人类的契约宣告完成，里昂方才放开了他。

    他松手的一瞬间希尔达就控制不住地腿脚一软，跪坐了下去，竭力克制却又无可奈何地喘息着。

    “怎么样？”里昂仍然不错目地盯着他，希尔达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此刻正死死捂着右肩的伤口——如果没有力量又没有治疗的话，它或许永远也不会愈合。

    “你想跟我回去做，还是就在这做？”

    希尔达终于破防，深觉不可理喻，“……你有病吧？！”

    “我是你哥，干什么非得跟我做不可？！”

    里昂一晚上都阴沉着脸，得逞后终于从嗓子眼里发出几声哼笑，“那现在能怎么办呢？”

    他甚至颇为绅士地一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你要是走得掉的话，就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