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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刘爷爷满屋子的旧书,有可爱的北北和每天戴着假发的李楠。有很多拆迁无望却依然拉二胡下象棋的悠闲老人。还有张郁青。在面对生活巨大的变故时,秦晗下意识想要躲到遥南斜街。就好像只要去到那里,家里就还是好好的,等她再回家时,爸爸mama还会笑着叫她吃饭。“小meimei,开不进去了,这条街晚上没有路灯的哦,要不要叫家里人来接你啊?”遥南斜街的街口放了路障,夜里不让车进。张郁青说过,那是因为这条街老人多,怕老人被车子剐蹭到,才这样的。秦晗沉默地摇头,在手机上支付了车费。她很失礼,连谢谢都没对司机师傅说。夜晚的遥南斜街沉寂得像是荒野,只有虫鸣和树叶的沙沙声。秦晗开着手机里的手电筒走进斜街里,却没有躲过任何一个凹凸不平的地面。有飞蛾不断向着她的光源扑过来,秦晗像是没有知觉的人,摇摇晃晃走着,崴了两次脚,浑然不觉。她抬起头时,发现前面的光源。那是张郁青的店,窗口透出隐约灯光。这条沉睡着的街道,只有张郁青的店里亮着灯。冥冥之中,像是在等她。那一刻,秦晗忽然很想哭。店门没关,秦晗站在门口,抬手,轻轻推了一下,大门就为她敞开。但一楼已经只剩下一点昏暗的光线,光源是从二楼传来的。隐约能听见北北欢快的叫声,还有张郁青温柔的训斥,“北北,下去,床不是你的,啧,不许咬枕头。”秦晗慢慢走上楼梯,她脑子很乱,甚至连门都没敲,直接推开了张郁青卧室的门。张郁青店里关门时间不固定,什么时候忙完,什么时候关。今天顾客走得晚,天气闷得要命,他刚洗了个澡,赤着上半身,坐在床上边逗北北。门突然被推开,张郁青还以为是罗什锦,他也就懒洋洋地端着一杯水喝着,只分过去半个眼神。看见清楚站在门口的人是秦晗时,张郁青呛了一下,咳得差点原地去世。卧室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张郁青随手拽过一件短袖套上,才按亮天花板上的灯。也是这时候,他看清了秦晗的样子。小姑娘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浸湿,眼皮和下眼睑都泛起一层粉色,紧紧抿着唇,眼睛瞪得很大。她没说话,也没动,就直挺挺地站在门边,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手机还开着手电筒,正对着张郁青。老实说,闪光灯迸发出来的强光快要把他晃瞎了。秦晗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的家坍塌了,她没有家了。只能来别人家里,渴望汲取一点点不属于自己的温暖。很多个家里温馨的瞬间都在脑海里闪过。她记得去年过生日时,mama围着米色的格子围裙为她亲手做了一个蛋糕,爸爸拧开一个彩带筒,屋里堆满了气球。他们说欢乐地喊着,“祝我们宝贝生日快乐!”那时候秦晗真的很快乐。可是那样的快乐,她是不是再也不会拥有了?秦晗不知道怎么躲开那么多的悲伤,只能站在张郁青的卧室门口沉默着。好在张郁青并没有问秦晗“你怎么来了”这样的话。他走到秦晗面前,把她的手机从手里抽出来,关掉手电,然后问:“想在这里,还是去楼下?”秦晗没动也没说话。“那行,就在这儿吧,卧室稍微有点乱,你坐一下,我去把电风扇拿上来。”张郁青像是没带女性来过自己的卧室,跑了两步又退回来,“床单今天才换过,可以坐,坐吧。”他跑着下楼,没两分钟又回来了,把电风扇通上电,然后从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秦晗。秦晗坐在床边,愣愣的,没接。张郁青叹了口气,蹲在秦晗面前。他把水放在床上:“小姑娘,有个问题你要说实话,刚才你是回家了对不对?有没有遇到坏人?”他眸子里的担忧传递岀温暖,秦晗轻轻摇了摇头。“是和家里人吵架了?”秦晗又摇摇头。张郁青一直看着秦晗,她两次摇头之后,他也看懂了。小姑娘的不开心多半不是因为她自己,也许是家里出了什么矛盾。北北像是能感受到屋里的压抑气氛,也不疯了,悄悄缩在窗里,瞪着大眼睛看着秦晗和张郁青。屋里只有电风扇“嗡嗡”的响声。张郁青一直安静地蹲在秦晗面前,很耐心地陪着她。过了很久很久,秦晗终于开口了,也只是说了一句话:“张郁青,我爸爸mama要离婚了。”说完,她闭上嘴,眉心皱皱巴巴,下颌一直在抖。张郁青站起来,安慰地抚了下秦晗的发顶,从旁边的衣架上,拿过一件外套。是大学时那件白色的运动服,罗什锦前些天穿过后,张郁青给洗了。他把外套轻轻罩在秦晗头顶,温声说:“现在没人看得到了,想哭就哭吧。”以前历史课,老师说抗战时帝都市有很多防空洞,学校还组织去参观过。防空洞安全、隐蔽,是躲避空军的地方。现在张郁青用他的外套,给她搭起一个临时的“防空洞”。他外套上有竹林的味道,秦晗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眶里流淌出来。一开始只是躲在外套里低声呜咽,后来越哭声音越大。运动服外套本来就是宽松的,再加上张郁青比较高,宽大的外套几乎把秦晗全部遮罩住,她在里面哭得颤抖。父母要离婚这种事情,其实孩子是无可奈何的。张郁青看着面前哭得抖成一团的秦晗,突然很心疼。这也是他第一次语拙。该怎么劝慰她呢?这个每天抱着书蹦跶在他店里的、天真活泼的小姑娘。可她哭起来,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一个拥抱。张郁青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走过去,隔着外套抱住秦晗,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29.勇气这个拥抱是张郁青没意料到的……秦晗哭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