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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胜一扬眉,扭脸问:“废了?”这太监伸出右手,把右手大拇指往手心一拐道:“被废了这根指头了,就等若残疾了。”陈大胜也看看自己的右手,把大拇指去了,上下动了其余四指,果然就是不方便,这没了大拇指……这手一多半的能力便没了。这太监看小祖宗笑了起来,便卖力讥讽道:“这就是个没本事的,他家倒了之后便剩下一些老家底,为脸面,这家伙就处处与会账讨好,成日子在燕京与纨绔子一处耍子,那时候他还有前程,看老谭家面子大家也带他耍耍……现在么,您看他坐的那个地儿吧……得亏他姐夫如今在太仆寺任了少卿,他就在太仆寺做了个七品的常盈库大使,也算是有份收入,只可惜没了这根指头,这辈子也就是个七品的意思了,这不么,前段日子听说老谭家还折腾要换宗“妇”呢!也不知道老乌家为了保住这点面子,舍了什么?您瞧他多寒酸啊!穿的都是前朝的旧料子,人家曹家再不成也是新贵,还能搭理他~!”那边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那乌秀想附和,却笑慢了半拍,便越发的尴尬起来。那两个谭家旁支子弟就瞪了他一眼,搬着交椅坐到了另一处,把个乌秀彻底晾晒起来。陈大胜又问:“常盈库?”这太监便立刻答:“是,常盈库,就是个小衙门,收太仆寺下牧监改田租银的一个破地方,那地方倒是有些油水,可惜不多,一年也就几次吧。”陈大胜满意了,他看看这太监笑问:“你到知道的多,叫什么名儿?”这太监闻言大喜,立刻躬身道:“回小祖宗,小的叫蔡有福,原来在丙子库做小管事的,是最近才调到六殿下身边儿伺候的。”陈大胜点点头:“恩~我记住你了,下去吧。”如此,这叫蔡有福的便欢天喜地的去了。在宫里,陈大胜的面子是很大的。待周围无人,陈大胜便安静的思考起来,他从前跟常连芳说过,若有一日,能拿一百石,便弄死谭家一百石的,有三百石便弄死他家三百石的……现在他过的好了,可是这仇怨却死也不敢忘!他识字了,那些军令也早被他翻烂了,他都记得呢,其中有五页是乌秀亲手给的,如此~乌秀必须死!可……却再不能如从前想的那般,直接拿刀子劈了……他有媳“妇”,有阿“奶”,有先生了,还有六个兄弟要照顾。一个七品的朝廷命官就是再不值钱,再被人看不起,乌秀背后也有个谭家,也有个朝廷法度在护着……他到底如何去做,才能合理合法的弄死乌秀呢?他现在有什么?除了一把刀,一身杀人的本事,也就只读了一本书……陈大胜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思考着,就像他坐在南门看着那吼般静默,而在他的心里,他就默念着先生教的那本书,什么读书须用意,一字值千金……什么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还有什么?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行不惊……这些道理放在此处都无用啊……想着想着,身后便有人敲了他肩膀一下,陈大胜猛惊站起,对方也惊住了。郑阿蛮看着自己的手,心道,老子总算是得手一次了。看陈大胜惊讶的看自己,他就得意的笑说:“你想什么呢,这要是在杀场~我就得手了!”陈大胜“摸”着脑袋,很实诚的也笑了:“这梵音还挺好听的,我便听住了。”郑阿蛮满面的受不了,他那略显女气的秀眉一拧,便讥讽道:“飞廉哥难道不是嫌弃和尚念经烦躁,才跟我一样逃出来的么?”郑阿蛮是郑太后的侄孙,在郑太后眼里陈大胜那也是外孙,便让他们互相哥哥弟弟的喊着以示亲香。要是旁人,凭着郑阿蛮这个臭脾气,他能喊才怪呢!可偏偏陈大胜是老刀,还是刀头,他心里佩服,便一点没反抗痛痛快快的喊了哥。还有一条不能与外人说的原由便是,郑阿蛮与自己家里关系也不好,他七八岁为质,在皇爷身边靠着自己的能力,是战场上长大的,而今身上的差事那也是一刀一枪自己得来的。谁知道回了燕京,总算能回家了,家里人却偏偏说不中听的想来降服他,如今又说书礼的事儿了?他在战场被人砍了几刀,差点魂归天外的时候如何不说?真~管的宽!再说,祖父对表舅舅,表姨们做的事情,他心里实在恶心,便开始玩着花样气起人来。郑家崇尚简朴,他偏偏就要五颜六“色”一身绫罗,还张嘴银子闭嘴铜钱。郑家崇尚书礼,他偏偏就要日日混迹书坊楼子,偶尔还要舞刀弄枪举止粗鲁。他祖父不许他回家,他便进宫跟皇爷讨了宅子自己住,手里无钱,他便跟姑“奶”“奶”郑太后伸手……叫蔡有福的太监乖觉,见郑阿蛮到了,便赶紧搬着一把交椅过来请他坐。可郑阿蛮却一摆手道:“不坐不坐!你走开,碍眼的很呢!”蔡有福又讪讪退下。等他走了,郑阿蛮这才得意洋洋的又在陈大胜面前左右扭动一下道:“你瞧瞧,我今儿有什么不一样的。”陈大胜叹息一声,这小子成天没事做,有点新东西就要来自己面前转圈,让自己猜一猜,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臭“毛”病。可他却不知道,郑阿蛮不太会讨好人,这个让陈大胜猜价格的游戏,也是他强行想出来的一种接近方式罢了。又鉴于陈大胜这不识货的见天猜错,倒让他玩上瘾了。胳膊上一串银白在阳光下反“射”,陈大胜便指着他手腕道:“多了串珠儿。”郑阿蛮立刻高兴了,他一把摘下手里的串子,举到陈大胜面前说:“嘿,猜猜这是什么?”陈大胜低头细看,就见到他手掌上托着的竟是一串若水滴般的珠儿,便也惊讶了。他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啊。他好奇的伸出手指捅了一下,恩?指尖竟是凉飕飕的?便问:“这是何物?”郑阿蛮满足极了,便笑着说:“这是昨儿刚得的,叫白水晶的串儿!我这个纯净无垢,是全大梁最好的一串了,是那贩昆仑奴的外域商人进的新货,你再猜猜价值几何?”陈大胜一看这东西就觉着昂贵,于是鼓足勇气猜了一个大价格道:“一,一百贯!”郑阿蛮听完就笑了,他撇嘴拨拉着珠子道:“一百贯?这串儿的银丝绳儿也就这个价了,白送你得了!一百贯,三千贯!”陈大胜瞠目结舌,盯着郑阿蛮的手好半天才道:“你,你这是把六千亩地戴在身上了。”这两人思维不对等,互相凝视一会后,陈大胜的眼睛就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