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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八天,直到新生报到。陈弦松:“……”倒也不失为一种两全的解决办法。后来,他不知厉承琳如何和许宪安交涉,并没有异种人来找陆惟真,也没有人来干涉她的大学生活。这件“伟大的六五培养计划”,似乎就这样胎死腹中了。只是陈弦松看着陆惟真一脸虔诚地站在大学校园里,突然就明白了。这就是她身为半星,二十多年来的生存方式吗?想要靠近人类,又不敢太近;想要保护族人,又不愿侵略。她虽生而归犬,成年青龙,却一直生活在夹缝里。就像一棵小小的柔韧草,一直努力抬头,往上生长,小心翼翼,不伤害到任何人,然后尽自己所能仰望属于自己的那一小片星空。她想要的实在太过平凡,却始终没能真正得到。和他一样。她和他的骨子里,原来一模一样。他们都得不到。陈弦松重新抬起深渊般的黑眸,看着陆惟真四年大学生涯,如流光掠影,在眼前一闪而过。看着她埋头苦读,门门成绩优异,却依然不会跑关系走路子,什么场合也不会来事儿;看着她和同学们相处得还不错,但到底藏着秘密,未能交心;看着她被男生告白,吓了一大跳,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陈弦松轻笑出声。她寒暑假也极少回家,外出打工,挣生活费。她像个普通的人类姑娘那样生存着。而对此,她的父亲,偷偷疼爱,偷偷给钱,两父女间永远都藏着小秘密;母亲依旧严苛,对于她离家出走,尤其是在大学荒废修炼之事,始终冷言冷语、极尽讽刺——厉承琳似乎已经不想管这个女儿了,却没有真正强迫她回来。陈弦松看着她大四求职,进的便是朱鹤林周盈所在的那家公司。看着开头那几个月,她谦卑而努力,却依然遭受人类的不公。看着朱鹤林一次又一次sao扰她,看着周盈把她当牲口一样随意使唤。她忍气吞声,处处忍让。不止一个夜里,她握着拳对自己说,忍忍忍忍忍,忍字头上一把刀!自己绝不能就这么辞职,不能让母亲看扁,更不能让上头的人,有借口带走她。尽管这些事,陈弦松之前也知道一些,可如今亲眼一幕幕看得更清楚,他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暗沉。当初他该狠狠教训这两人一顿的。哪怕分手,与此无干。然后,他就看到,在那个夜晚,她踏进了那家餐厅。看着她左顾右盼,脸色绯红,故作镇定。当她抬起头,明月一样的脸庞上,双眼明亮如星。她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的那个男人,刹那怔凝。她轻呼了一口气,似乎鼓足了勇气,才能走向那个陌生的男人。陈弦松也轻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又睁开。然而他再次看到的,已不是那个夜晚。他看到一连好几个夜晚,她坐在房间里,望着星空,发呆;又打开手机,看着“松林木业”的微信,把朋友圈每一条都来回看好几遍;看到他第一次亲她的那个晚上,她几乎是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痴痴对着墙壁自言自语。很久后,她抬头看天,整个人仿佛已傻了;看到她一遍遍翻看,上面清楚写到:如遇捉妖师,必夺法器,那是我璃黄旧物……也看到了,他们决裂的那个夜晚,她喝了一肚子酒,跌跌撞撞飞向周盈的家,她像个孩子一样,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趴在周盈的窗外,看到周盈在照顾生病的幼子。她沉默转头离去。而后看到他绑了朱鹤林,恶作剧般的折磨报复,令陈弦松也不禁露出笑,大感畅意。最后,朱鹤林也跑了,她却如行尸走rou一般,沿着那青黑色的桥墩子,慢慢滑落,很久都不动。第97章她的世界(7)陈弦松突然就不想再看。够了,真的够了。后面所发生的一切,他都已经知道。她为什么还不醒?他已看遍了她二十余年的人生,她为什么还不肯醒来,她的灵魂,到底藏在这幻境的哪个角落里,像一只乌龟,紧紧蜷缩着?陈弦松走到靠在桥墩上的陆惟真身边,蹲下,抓向她的肩膀:“陆惟真!”“陆惟真!醒过来!”“和我离开幻境!”抓不住,她也听不到。……“陆惟真!”“陆惟真!”“陆惟真——”……他突然厉喝起来,一声比一声更加雄浑且透着蚀骨冷意,仿佛要划破她的血rou,直刺到她的心窝里去。原本一动不动的陆惟真,突然猛烈一颤。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水,四面八方的水,不知从何处而生,朝两人淹了过来。这个世界骤然暗去,月光,村庄,桥墩,树木……统统消失不见。四周只有弥漫的暗黑的水,瞬间淹没陈弦松的口鼻。他立刻奋力划动,一望之下,胆战心惊,只见陆惟真就像一具木偶,一动不动,朝水的深处,直坠下去。陈弦松是捉妖师,他知道幻境对于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哪怕只是在幻境中长眠、溺水而亡,一旦堕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在现实里,这个人只怕永远也不会醒来。他一头往她的方向扎下去。眼前是一片茫茫的水,漆黑无边。陈弦松一口气游下去很深,才看到水底深处,似乎有光。而一个人影,正朝那光坠去。暗流涌动,世界昏暗。等陈弦松接近那光亮处,却已不见陆惟真身影。当他看清水底建筑的模样时,心头一震。是他的家。湘城的那个短暂的家。四四方方的院子,院门虚掩,隐约可见里头的大树,一切都沉在水底。陈弦松游进院子里。在这个婆娑幻境里,在陆惟真的心里,在眼前的水底,家中一切,和他离开前,没有任何变化。做了一半的木料和工具,堆在院子里;厨房里还挂着林静边买的腊rou香肠;地上,甚至还有阳光透过树叶,投射下来的影。一个人,抱着双膝,坐在院子的角落里。“陆惟真!”陈弦松游到她面前。仿佛有千斤重的水波,在两人之间,轻轻摇晃。她睁着眼,一动不动,无知无觉,无悲无喜。这里,这个她,就是婆娑幻境的缺陷所在。无根之水,无路之境,无魂之人。陈弦松托起她的脸,只隔着十几厘米的距离,静静盯着。婆娑幻境,如梦似幻。刹那半生,为我窥探。你的痛苦与快乐,压抑与怒放,挣扎与坚持,我已全部知晓。你从何处来,想往何处去,我也明了。……她不是作恶多端的妖,她是从宇宙深处流浪到我眼前的半颗星。石兽窥心,她心有魔障,转身沉沦,而我坠入。她把自己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