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
赝品
3.赝品 美国硅谷,仙女教母。 一根细长的手指,划过iPad屏幕,调出英文新闻。 “这是我jiejie。” ——高糊视频截图内,汪盏坐在天台边缘唱歌。 “这是害她变成这样的凶手。” ——非洲某工程合影中的秦销。 汪悬光熄屏,抬起,冲桌对面说:“我要回国弄死他。” “……” 天光穿过落地窗,洒进明亮的办公室,静寂中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办公桌对面坐着一位金发蓝眼、相貌英俊的年轻白男——伊莱·罗伊;汪悬光身旁坐着一个面相不善的中年男性——乔·盖文。 伊莱是她的合伙人,两人一起创立了“仙女教母”。汪悬光负责研发技术,他负责财务和经营。 多轮融资后,伊莱的股权超过汪悬光,成为“仙女教母”的大老板,汪悬光则变成拥有一个董事会席位的首席工程师。盖文是他们请来负责公司日常管理的首席运营官。 讲完离职的来由,合伙人伊莱沉默地看着汪悬光,盖文则在一旁阴恻恻地冷笑。 “别他妈扯淡了,Wang。” 盖文一咧嘴,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笑得格外狰狞: “你的团队里有任何一个人听你提起过你的姐妹吗?你的公寓、办公室、甚至手机里,有一张与她的合影吗?” 汪悬光对指责无动于衷,盖文却越说越激动: “这里是硅谷,是精英的集散地,天才和骗子的天堂,路上走的不是疯子就是骗子,或者二者都是。 “Wang,你也是条毒蛇,你知道游戏规则的。灵光2.0上线在即,仙女教母通过了SEC的审查不日就要上市,你在这个时候撂挑子? “你是聪明人,我们也不是傻子。回到你的祖国,一,法律全部作废。二,随便用盗版。三,也是最重要的,能让伊莱,和他背后庞大复杂的投资人统统出局。” 办公室明亮的光线下,盖文的眼睛一抬,眼神有几分摄人魂魄的力量:“给姐妹报仇?借口而已。” 他深深地眯起眼睛,一字一字地轻声说:“你真正的目的,是要独吞‘灵光’。” 办公室再次陷入沉默,气氛沉甸甸地压下来。 汪悬光对盖文的一连串质问充耳不闻,平静地把文件推到桌面,对伊莱说: “这是竞业协议和保密条款,该签的文件得签,该走的流程得走。杰西和罗纳德接受我的工作没有任何问题,既然SEC已经通过审核……” 伊莱不想听这些,一伸手按住文件,对汪悬光轻轻摇了摇头,继而抬头望着盖文:“让我们单独谈谈。” 盖文深深地吸了口气,起身理了理西装转身出门,望着汪悬光的那一眼充满了毒蛇般的阴狠。 玻璃门自动关闭,办公室内只剩下两人。落地窗外的走廊上没有人影经过,桌上座钟的时针滴答,一声声格外清晰。 “家人?”良久,伊莱才苦涩地笑了笑,眼底露出清晰的难以置信,“Charlene?家人?” 汪悬光的侧脸在天光中清峭冷淡,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难道不是只有你在黑市上买不到能配型的器官时,家人才是家人吗?” 伊莱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久久凝望着汪悬光,想要从她的眼中探寻到什么: “所以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分离才是常态,”汪悬光站起身,“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了,祝你好运——” 说完她转身出门,那道挺拔的身影越走越远,消失在走廊尽头,没有回头。 办公室空荡安静,伊莱靠着椅背,目光移到墙上裱起来的半张电影票根,棕红色眉笔歪歪斜斜地写着: ——【Charlene·Wang和伊莱·罗伊合伙创业,互相成就,五五分成,风险均摊】 · 汪悬光为人孤僻冷淡,没有需要告别的朋友,与研发团队简单交接完工作,又见了律师与财务顾问,签了一大堆文件。 回国那天早上,她一觉睡到中午,在湾区大平层的露台上,就着咖啡吃了杯草,望着远处反射着白光的高楼屋顶,与更遥远之处的蔚蓝海岸,望了许久。 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只装了常用的电子设备,贴身衣物和离不开的枕头,最后连一个登机箱都没塞满,好像只是一次两三天的出差。 回到北京后,汪悬光被秦销晾了三天。 来机场接她的是汪盏的经纪人,董秘秘——在医院里被秦销吓得半死的那位。 金主要汪悬光代替“小夜莺”,她便如金住所愿,乖乖地住进卧室,穿起了汪盏的衣裳。 第三天夜里九点,汪悬光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她在国内电话号码,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帮她办理电话卡的董秘秘,另一个则是她的金主。 秦销要她现在陪他去参加一个派对,半小时后车在门口接她,又特别嘱咐她: “小夜莺有一件宝蓝色的高开叉吊带裙,我很喜欢。漂亮,也方便。” 汪悬光听懂了。 高开叉。 是方便。 派对开在二环上一处以显赫著称的住宅区。 开发商打通了某栋楼顶楼的三层,专门招待太子爷们寻欢作乐。 震耳欲聋的音乐,光怪陆离的射灯,露台大泳池里嬉笑欢闹的男男女女。一阵阵铃铛似的尖笑,空气中浮动着不加掩饰的欲望,到处是白花花的手臂和大腿。 门口有秦销吩咐过的侍应生,汪悬光一进门,便被带着穿过喧闹的人群。 寒冬腊月,泳池水温很高,遇冷空气熏出一阵阵白雾。 秦销西装革履,懒洋洋地坐在长椅上,朝人群挥了挥手—— “秦先生的人来了……” 周围有太子爷,也有比基尼美女。 大家顺势望过去,只见幢幢人影中,一抹宝蓝色身影在忽地一闪,还没看清,便淹没在人群中。 顶级的美人都是闪闪发光的钻石,看来这位“新宠”还没美到自带追光的程度。 足足过了好几秒,那抹宝蓝色才从人群中现身,绕过泳池边缘,朝大家走来。 镭射灯光骤然一晃—— 刹那间映亮了一张大家都无比熟悉的美丽面容。 “汪盏?” “是汪盏吧?!” “……她不是疯了吗?” 窃窃私语很快平息下去,人群里有人变了脸色,有人相互对视。 随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近,答案逐渐清晰。 不是汪盏。 汪盏为了上镜好看,始终保持极瘦的形体,最多练练瑜伽跳跳有氧cao。 这个女人身上有明显的运动痕迹,是在力量器械下练出来的坚实肌rou。该凸的凸,该翘的翘,紧身裙勾勒得侧面曲线极其玲珑。 汪盏如所有内娱女明星一样,按吸血鬼标准防晒,白得发光,拍戏时打光板都得专门为她找角度。 这个女人不仅不白,还是全屋皮肤色号最深的一个。 从她走路时摆动起来手臂内侧来看,她底色是冷白皮,却故意晒出这种“健康的颜色”。 银色高跟鞋停步—— “新宠”站在一众太子爷面前,对一道道审视的目光无动于衷。 然而在场众人,却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丝惋惜的情绪。 “新宠”与大明星汪盏,五官有着八九分相似。 可惜,赝品终归是赝品。 娱乐圈的漂亮尤物再多,担得起“艳压群芳”四个字的,只有一个汪盏。 这件宝蓝色“战袍”穿在汪盏身上时,她的脖颈、肩膀和手臂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呈现出白瓷一般的光泽。 高开叉的裁剪设计,让她的双腿在行进间若隐若现。本就笔直而修长的美腿,每迈出一步,都在撩拨着观者的心尖——想要彻底拨开裙摆,想要向上看清。 那一年电影节,汪盏穿着战袍走红毯。 她下车亮相的那一刻,现场的吸气声此起彼伏。 汪盏在红毯上停留了一分半,六十米长的红毯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先后达到的明星,不约而同等在车里,竭力避免与汪盏同框。 那一天,路人网友比各大营销号提前一步发了艳压的通稿——美得片甲不留。 后来热心网友扒出高定品牌,发现这条吊带裙原本不是高开叉设计…… 江浙沪工厂的老板们才不管这些,早已照着汪盏的返图,连夜打版开工。 “汪盏同款”成为各平台的热搜词,一个月后淘宝的实际销量高达七位数,许多间KTV夜总会都以此做工装。 按照秦销的恶趣味,“赝品”小姐穿着一定是汪盏的衣服。 她顶着一张与汪盏足有八九分相似的面孔,穿着这件足以令无数娱乐圈后辈朝圣的“战袍”,穿梭在一众暖场的模特、爱豆、小明星中,却没引起丝毫瞩目……网红穿着二百元以上的高仿,都比她光彩照人。 某种程度上,她也算是天赋异禀的透明人。 汪悬光气质冷淡肃杀,肌rou线条流畅。战袍在她身上,像个游戏皮肤,还是大腿根上绑了枪带,随时能跳起来,把丧尸打出脑浆的那种。 沉默中,大家各怀心思。 有人真心诚意地为汪盏唏嘘,也有人发自内心地同情“赝品小姐”。 那可是汪盏。 她这个替身,永远都取代不了正主。 还有的人心复杂:说不清是为秦销的痴情感动,还是为汪盏刚入院一周,秦销就迫不及待找到了替代品而心寒。但话又说回来,秦销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么像的替身,也是花了心思的,这说明他是在乎汪盏的,不是吗? “宝贝,过来。” 秦销拍了拍躺椅,汪悬光刚坐到他身边,腰间赫然一紧—— 她被秦销抓着侧腰拽上了躺椅,猝不及防跌进他的怀中,刹那间,光滑的大腿从高开叉礼服裙下露出来,射灯扫过,直直映入众人眼中。 秦销不动声色地为她理了理裙摆,冷冰的指间若有似无地擦过皮肤,却没有更多接触。 有人迫不及待地打探:“美女怎么称呼?” “汪悬光。” 没听清是姓“汪”还是姓“王”。 不过不重要,只要秦先生开心,明天早上起床,这位可能就要改名叫“汪盏盏”了。 有人又问:“小姐是做什么的?模特?演员?是圈内人吗?” ——这话问到关键了。 大家都很好奇秦销哪儿找来这么一位神似的替身。 汪悬光:“妓女。” 众人:“……?” 有人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咳咳咳……对、对咳咳……对不起咳咳……”一面道歉一面起身去别处咳嗽。 视线中心的美人,衣着暴露,靠在秦销怀里的姿势也堪称火辣。可是她气质冷淡疏离,神色间寒潭般的镇静,与派对环境格格不入。 今夜在场的姑娘,一半以上都可以用这两个字来自嘲。 即便有人半真半假地说出来,大家也只是哈哈一笑就过去了。或许是汪悬光作为科学家的某种气质,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人格外重视,且不敢发笑。 躁动的摇滚乐笼罩在游泳池旁,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 “……” 汪悬光神色不动,一抬眼眸,一字字清晰又坦然:“我是秦先生的妓女,全职工作,今夜第一次上班。” 人群里有个英俊的年轻人,视线就没离开过汪悬光的大腿。 汪悬光察觉到他的目光,那双无机物般的眼睛望着他: “秦先生说他没有绿帽癖,应该不会让你cao我,不过他要是愿意带着你玩3p,我没问题,男的女的我都可以,多少个人也都可以。” 众人:“………………” 秦销始终一言不发。 看够了热闹,他终于直起身,把汪悬光往怀里揽得更深。 火热的嘴唇贴上她耳朵,含笑的嗓音十分蛊惑:“你真是处处给我惊喜,但我不喜欢和人分享你。” 秦销冲着众人朗声开口:“介绍一下,这位是……” 他将裙摆往下拽了拽,手掌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大腿: “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