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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宽阔的道上行去,婢女“咦”了一声,“咱们不回城,要去别院吗?”秦无咎自知走错,随口应道:“一时心乱,竟走错了路。你们两个谁来指路?”少年应声道:“我来。”不用自己辨识路径,秦无咎轻松许多,架着牛车开始接收原身的记忆。少时,秦无咎收敛心神,暗叹一声,原身品行纯良,但被父亲去世所打击,行事过于急躁,让人钻了空子,以至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原身名荀无咎,其父荀荣原本是普通士人,年轻之时因缘际会下救过先帝一命,被先帝恩赏了一个东阳亭侯的爵位。亭侯,在高爵中等级比较低,但好在有三百户食邑,虽然东阳亭土地贫瘠,却也能养活一家主仆老幼。荀荣对做官没兴趣,平白得了爵位已然知足,他自幼好医术,深研医理,得爵后不必为生计cao心,更是遍访名医,于此一道上已经是神乎其技。就连原身,也跟着父亲习得一身医术。但荀荣这样的神医,却不能公开行医,只因国朝医匠地位低下,行医为“小道”、“方技”,为君子不齿。万般无奈之下,荀荣采取迂回之术,以忠仆的名义在县里开设医馆,招募医匠坐诊,有疑难杂症他就暗搓搓的给解决。又收养了几个孤儿,闲来教导他们行医。跟随秦无咎的少年,就是随侍荀荣左右的药童荀廉。天长日久,荀荣的“素问医馆”名声鹊起,常有人奉千金求治,以至后来得利甚厚于食邑所得。也正是这“薄有资产”,才引得豺狼虎视。秦无咎揉了揉额角,所谓亲族,亲人,很大程度上只有在实力相当的基础上,才会守望相助,才能相互提携,如果一方弱势,只会成为肥沃亲族的粪土,毕竟外人哪有自己人来得便宜?她以前翻阅各地县志,里面记载的忒多挖绝户坟,踹寡妇门,发卖孤儿幼女的事件,不管如何粉饰,都难以遮掩“亲族”这件华丽外袍下的残酷掠夺。“还好还好,城门尚未关闭。”在名叫甘草的婢女的连声庆幸中,牛车驶入城郭,背后的一缕残阳霎时被地平线吞没干净。粼粼的车轮驶上城郭中的主道,甘草诧异道:“女郎,咱们不回家么?”“去官寺。”秦无咎平静的声音在黄昏的微风里散开。第28章需卦被赘婿套路的妻主2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位于永宁巷的蔺宅,从敞开的大门望进去,里面张灯结彩,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在办喜事。只是此时来贺的左邻右舍却面面相觑,吉时都过了,去迎亲的人还未回来,莫不是碰是事儿给耽搁了?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哎呦,那这婚事可就不吉利了。蔺茂脸上露出一丝忧色,“无咎向来妥当,这人生大事上怎会……唉,诸位高邻稍作,某失陪一下,去内院与阿母说说话,免得她老人家忧虑。”说着冲大家拱手作礼。诸邻皆道:“蔺从事请便。”因蔺茂曾在福津郡做过一任从事,故有此称呼。出得待客的正厅,蔺茂迎面碰上了苍头荀福。荀福一脸焦急,见了荀茂弯腰行礼,“二郎君,女郎久去不会,颇让人忧虑,要不老奴遣人去迎一迎?”荀福是故东阳亭侯荀荣的贴身忠仆,是看着荀无咎长大的,荀无咎一去不回,他是真的着急,恨不得马上出门去迎。荀茂板起脸,“多虑!那封家集去城不过五里,能有何事!况那是无咎的夫家,以后不比荀家亲近?封家定会好好照顾无咎。”荀福自觉这话哪里不对,还没等他再开口,荀茂已经拂袖向后院走去。蔺茂脚步不停走进后堂,脸上的那丝忧色已经散尽,细长的眉眼中满是得意之色。其母刘氏正坐在榻上悠闲的吃着果子,窥着他的神色笑道:“如何?就如咱们所料,这事办的四角俱全妥妥当当,出不了差错,那丫头到了人家手中还能翻起什么浪花来。”“到了这个时辰,城门已关,只要她一夜未归,生米煮成熟饭,出来认下此事,那她还有别的路可走吗?”蔺茂一派智珠在握的姿态,“何况还有封言,此子虽家境贫寒,胸中却颇有成算,且生就一副好面皮,一张嘴巧舌如簧,收服个没见过甚世面的小娘,还不是手到擒来。”母子二人相视而笑,从今往后,这偌大的家财尽数落入自己手中,心中畅快至极,不觉哈哈大笑起来。“主君,不好了,女郎回来了!”外面心腹仆从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让屋内的笑声戛然而止,猛然吞回肚里的笑意,把这母子俩噎的直眉瞪眼。蔺茂抢出门外,“怎么回事?她怎么可能回来!”来送信的仆从不敢抬头看荀茂的难看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回禀:“小的不知,一见女郎回来,小的就赶紧来给主君报信了。”荀茂抿紧双唇,“一群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坏了我的大事!”此时荀茂也顾不得多想,疾步回到前院,果然见秦无咎风尘仆仆,正与乡邻们解释,“那封家入赘是假,骗婚是真,若不是我见机的快,怕是已然遭了他们的毒手。”众人皆神情愕然,此事实在是匪夷所思,一个赘婿竟敢算计贵女,这世道真是要变了么?荀福更是气得须发皆张,君侯才故去几年,女郎竟让人这般欺侮!他抬头正好看见匆匆赶来的荀茂,想到他方才斥责自己的话语,几分疑虑自心底升起。秦无咎也看家了荀茂,原身父亲同父异母的兄弟,她的叔父,想到荀茂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秦无咎的目光霎时冷了下来。荀茂被她这一眼看得心里一激灵,马上撑起一个温和的笑容,“无咎,到底发生了什么?”秦无咎似笑非笑,“叔父当真不知?”荀茂眼神一闪,愕然道:“我该知道什么?”“不知道就好,不如我来告诉叔父。”秦无咎哼笑道。乡邻中有那聪明的,从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忙起身告辞,“既然女郎有事要处理,我等就先告辞了。”众人忙应和起身,一同辞去。秦无咎忙起身相送,口中赔罪道:“今日空劳各位高邻空跑一趟,婚事就此作罢,改日我再给诸位赔罪。”乡邻们啧舌,素日里只当荀家女郎温柔可亲,碰上事方才看出内里竟是个果断性子。“无咎!”荀茂不赞同的开口,“终身大事其可儿戏?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误会,都是一家子亲眷,不如明日叫了封家亲家来,分说明白也就是了。”秦无咎挑挑眉,“已经晚了,回家之前,我去了趟官寺,县尊已经应下此案,相必明天就有结果。叔父莫为我cao心,这些事无咎自己能处理妥当。”走在最后的两个乡邻对视一眼,告到了官寺?此事必不能善了。荀茂大惊,却马上敛住脸上的神色,深深的看了秦无咎两眼,再开口已经带上了责备的意味,“莽撞!你一个闺阁女子,怎好自己去见县尊,天大的事,也合该先回家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