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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快地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祝凤仪,然后便垂下眼眸,轻轻摸了摸自己高耸的肚子。这里,还有一个孩子在茁壮成长。看到柳文茵的动作,张忠几乎难以接受,三个声音不约而同响起。“什么?”“什么?”“柳文茵!”大吼着柳文茵名讳的,就是那个她刚刚承认有染的公爹祝凤仪。“柳文茵,你答应我的。”安静的灵堂里,只听到祝凤仪一人嘶吼。他如同被激怒的困兽,终于亮出爪牙。“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的,”祝凤仪崩溃道,“你答应我只要我妥协,你永远你不跟任何人说。”柳文茵看着他,目光温婉,柔情似水。“我反悔了。”她声音依旧透着甜蜜。“我想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柳文茵虽然此刻含情脉脉,可她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谢吉祥刚刚已经隐约有些怀疑,现在彻底把祝家的案子全部斟酌清楚。原来,对于柳文茵来说,这件事并不是需要隐藏的秘密。在她内心深处,总是有一个声音在蛊惑她,告诉她:真爱就要说出口。但这确定是真爱吗?谢吉祥目光落到祝凤仪崩溃的面容上,心中想,或许这个真爱,只针对柳文茵一人。柳文茵的话,让灵堂内短暂没了声音。就连祝凤仪,也在刚开始的激动和崩溃之后,渐渐恢复平静。或者说,他已经放弃了挣扎。祝家风姿卓绝,淡泊明志的竹君子,居然同儿媳扒灰,甚至还接连有了两个孽种,这个丑闻会如同暴风一般席卷整个燕京。在柳文茵杀害祝锦程的那天起,祝凤仪就应该有所了悟。柳文茵不想再忍耐下去了。谢吉祥看了看祝凤仪,又把目光落到柳文茵身上:“柳夫人,根据刚才你们的言论,是否可以推测三年前郝夫人的死,也与你有关?”柳文茵看向她。她身上,看不出杀人被抓的颓唐,反而有一股说不出的喜悦,可这种极致的喜悦,却令人心生惶恐。谢吉祥甚至觉得,柳文茵已经疯癫。“婆婆的死,不是我动的手。不过当时她隐约觉得家中有些古怪,又有张管家同她说出他自己猜测的所谓的真相,因此怒急攻心,急病而亡。”“婆婆是个很好的人,对我一直都很温柔,只可惜她早年嫁给了父亲,占了属于我的位置。”柳文茵淡淡叹了口气:“若硬要说婆婆是我气死的,倒也无不可,反正……”柳文茵轻轻笑了:“一个人是杀,一群人也是杀,没什么区别。”刚刚谢吉祥还为她的话而心生寒意,可听得多了,谢吉祥却慢慢淡定下来。她看着柳文茵,见她目光温柔地看着根本不搭理他的祝凤仪,却转头问张忠:“张管家,郝夫人的死你可有别的说法?”刚刚柳文茵说了那些话,令张忠面色青白,这三年来他所有的坚持和信念都化为乌有,郝夫人的死,他其实才是间接的加害者。张忠的嘴唇直哆嗦,最后悔恨道:“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多嘴,夫人跟少爷就不会死。”“三年前,这女人突然回家,说是姑太太生了病,要回去照看。当时我没觉得有何不对,只跟着老爷cao持家事,可日子久了,我又经常帮少爷往柳家送东西,才隐约察觉不对,当时柳家似乎有个妇人怀有身孕,一直在进补。”当年柳大少病亡,柳家二少三少伺机谋得柳大少遗产,祝家横插一脚,让柳家的筹谋化为乌有。从此之后祝凤颜就带着女儿别府另居,柳文茵回的娘家肯定是这个别府,不可能是柳氏本家。别府原本只住了母女两人,若柳文茵有了身孕,祝家不可能不知,那么怀孕的又会是谁呢?张忠哽咽道:“当时我起了疑心,总觉得自己思虑过重,可是几个月后,这女人从柳家回来,祝家却不明不白多了个畸形儿。”这一下,张忠的疑惑便落到实处。他陪着祝凤仪长大,是祝凤仪身边最忠心的心腹,可这个孩子,祝凤仪却对他一字不提。若非张忠在墨兰轩的吃穿用度上发现端倪,他也不可能发现这个畸形儿。一看到这个孩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若是祝凤颜同外人所生,不可能会送到祝家养育,这孩子又天生畸形,这种被苍天所不容的后代,其身份昭然若揭。自觉猜到真相的张忠,只觉得五雷轰顶。为了这事,他内心煎熬,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最后觉得此事不能隐瞒郝夫人,必须要禀报主母。却没料到,郝夫人知道真相,当天心疾发作,撒手人寰。张忠抿了抿嘴唇,语气里满满都是懊恼:“夫人突然病倒在地,我惊慌失措,从墨竹轩里窜逃出来,在荷花池前碰到一个陌生人。”“那陌生人估摸着是个小偷,特地进来祝家偷窃,他没想到大半夜里池塘前还有人,被我吓了一跳,一个没站稳直接落入池塘里。”“我没有救他。”张忠垂下眼眸,迟到了三年的忏悔终于宣泄而出:“我发现后面有人跟踪,便没有救他,下意识躲在了边上的竹林里,悄无声息看着这一场闹剧。”“我躲了一晚,原本想要去同老爷禀明真相,却不料第二天,关于我同夫人偷情的留言整个府中都在传,甚至还有人说我畏罪自杀,跳池而死。”所以,张忠就更不敢出现了。说到这里,张忠就不再说当年的事,他只是悔恨道:“我不应该因为自己的执念害了大少爷,若非我告诉大少爷真相,大少爷也不会被这女人害死。”虽然他的真相并非真相,但不能否认,祝锦程因为他的话,对自己的父亲,对这个家都失去了信任。不管最后是谁杀的祝锦程,祝锦程在死之前究竟经历了多少痛苦,想来就心痛难忍。张忠终于痛哭出声:“我只是想为大少爷和夫人讨回公道,想让真相大白,我没想到……”他的确没想到,郝夫人当时的心疾如此严重以至于猝然发病,他也没想到柳文茵会这么狠,一察觉到端倪,立即动手杀害祝锦程。当时的张忠以为杀人者是祝凤仪,虎毒不食子,他告知祝锦程真相,祝凤仪也不能杀害独子,谁能想到,真相居然更为不堪,而真凶也更残忍。谢吉祥看着他懊悔难过,痛哭失声,只浅浅叹了口气。慈悲者永远悲天怜人。无心者从无慈悲心肠。此刻痛哭流涕的张忠跟一脸惬意的柳文茵成了鲜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