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鞭
马鞭
江熠似乎很擅长主导约会。 宁鸢似是而非地承认刚才确实是袁译给她发消息,正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江熠就换了个场地,准备上二楼参观。 “他跟你分手了还纠缠你?” 江熠带她走楼梯,语气随意。 “不行就把他删掉拉黑,我可以派保镖防止他来sao扰你。” 楼梯外景是逆水上堂的潺潺声,每逢一个转弯,漫金隔栅细密,恰好挡住男人充满占有欲的眼神。 宁鸢不想袁译惹祸上身,以解释家事的偏袒语气跟江熠交代:“我已经让他不要经常联系我了。他年纪小,不太懂分寸,你别跟他计较。” “哦。” 江熠答应一句,听不出欢喜。 据他所知,袁译是体育大学大四的学生,至今只挣到一个国家一级运动员的头衔。 而他,同样二十二岁,国际大赛全勤未下领奖台,亚洲纪录是他的。 宁鸢偏袒的态度难免让他心里不平衡。 二楼的陈设比一楼私密,客房保持着大宅建好时原有的设计,旁边的会客厅被江熠改成健身房,露台上内嵌有五十米标准泳池,落地窗外的湖景视野一览无遗。 “你跟你前男友分手,是因为哪方面不满意?” 江熠站在泳池边,主宰项目的底气让每一缕晚霞都偏爱他。 “告诉我,我可以补偿你。” 宁鸢不太理解江熠的用意。 江熠离她进一步。 “毕竟我们也在谈恋爱,我不能让你的体验太糟糕,是不是。” 他太有诚意,宁鸢竟然回答不出口。 她以为,演员能无条件地坦然面对七情六欲,她之前也将分手原因告诉林芝了,但她看着江熠就是说不出口。 总感觉把“床上不和”这种分手理由告诉江熠,有点奇奇怪怪的。 “不用你费心,”宁鸢最终委婉谢绝江熠,“我们是合约情侣,不是真的男女朋友,你没必要补偿我。” 好一个没必要。 江熠的气息渐沉。 宁鸢感觉他不对劲。 他这么盯着她,强势的气息能把她吞掉。 “……我们要不去看看书房?” 她换话题。 这次,江熠请她走在前面。 书房的布置很贴近宁鸢对江熠的职业印象,细节却大不相同。 书架上摆满了跟运动医疗技能有关的英文书籍,还有几本心理学著作,宁鸢看封面吸睛,记住其中那本书的名字,准备回去也买来看。 墙上中庸无奇的山水画也取了下来,换成文艺复兴与历代名家笔下的人体肌rou解剖示意图和骨骼模型,充满细致渲染演绎,宁鸢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欧洲的某家博物馆,难免看得入神。 “你们训练也很艰辛吧。” 她遇见一个职业便下意识进行了解,方便以后当作表演素材。 “训练强度大是基础。” 江熠站在她身后,音色低沉。 “脑力分析也很重要。” “职业运动员对身体的了解,就像拆解机器一样精密。” 按现在各个项目的竞技情况看,已经不是埋头苦练就能取得成果的年代了,更多的需要通过科技分析人体机能,从而精准突破极限。 宁鸢想起之前看到江熠大部分时间在欧美外训,觉得他应该在国外能学到很多。 江熠的粉丝都一致认为四百米混合泳是项目之王,这个全能项目对亚洲运动员来说性价比太低,又苦又累,每个泳姿都不能差,观赏性要高,一直以来由欧美运动员主宰,硬生生被江熠创出一席之地,他身体素质好,更偏技术流,私下肯定没少费功夫研究。 宁鸢回头看看江熠,见他周身的气压还是很低,主动开口:“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我不就成了影响你成绩的罪人?林芝姐还要找我算账。” 江熠勾唇:“那你说,我为什么生气?” 宁鸢:……不知道。 她回答不上来,眼神总要找个地方安放,顺势瞥到桌子旁边有一座分隔木架,上面摆着没有完全收纳好的马鞭和教鞭。 她猜测江熠爱好马术,而教鞭是指点墙上图示用的。 “如果运动员不够了解自己的身体,做不到控制躯干和情绪,那也发挥不出最大潜能,训练只会事倍功半。” 江熠间接解答她的困惑,他其实并没有生气。 宁鸢放松下来。 她没惹他生气就好。 向内了解身体的理论,她大约也懂一些,但只限于控制五官来完成哭笑喜怒的表演,所以她对他的案头研究很有兴趣。 “身体会不受意识的控制么?” “经常。” 江熠坦白。 “人很难对抗身体的本能。” “比如,我们有一种冒险的冲刺战术,要在最后十五米放弃换气,人体很难在无氧环境下依旧保持清醒以固定的划水频率冲刺,这就需要提前将身体准备好。” “听起来好危险,”宁鸢吸气,“怎么才能确保最后那一次比赛万无一失?” 竞技体育热血残酷的一面就在于,决赛夺金的机会只有一次,不是运动员用状态起伏心情糟糕能搪塞掉的场面。 而决胜的关键就在于…… “我会提前在心里演练无数次。” 江熠从木架上拿起马鞭把玩。 演练,不止比赛,包括其他任何他想做的事。 宁鸢不经常看比赛,她继续思考意识和身体对抗的例子,江熠忽然有个提议。 “有个通俗易懂的展示,你想试试吗。” 这个展示,需要她的配合。 宁鸢点头,仿佛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伸手。” 江熠朝她发出很明确的指令。 低沉,短促,不具有反驳的可能性。 宁鸢看着他手里执的马鞭,听话地伸出手,但是掌心颤巍巍的。 啪—— 马鞭有控制性地打在她的掌心,力道不重,像是轻轻地灼烧她一下,刺激电流划过手腕,瞬间她的手臂酸软。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有意识地想要控制双手,可掌心还是微微收拢呈防御姿态,像是受惊合拢的花瓣。 “疼吗?” 江熠很温柔地问她。 宁鸢仔细想了想,摇头:“不疼。” “那为什么要躲。” 江熠复盘的每一个字都直击灵魂穿透耳畔。 “人很难控制自己的本能,对么。” “这就是训练调教的意义。” “让人学会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再违抗指令。” 宁鸢咽了咽呼吸,耳垂发烫。 打击产生的温热电流逐渐从掌心消失,她甚至有些怀念。 怀念那种被恶魔舔舐的感觉,怀念江熠让她伸出手时强势不容拒绝的指令,怀念刚才那个面对未知依旧照做的那个自己。 “可以再试一次吗。” 她跃跃欲试,请示他。 “我这次会忍住的。” 江熠若有若无地笑了声,将马鞭收起束之高阁,完全不给她第二次尝甜头的机会。 “宁鸢,你很喜欢被惩罚是不是。” 他的问话犹如一语点醒梦中人,宁鸢人生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她以前试镜过女主角,她的表演合格,不过导演提出优秀演员还需要对剧本有自己的理解,她的觉悟要再修炼,以后才有机会肩挑重任领衔主演。 宁鸢其实不太有主见,她听话,她喜欢听别人把她安排明白。 剧组就是个小型浓缩的社会,她人微言轻,提出自己对剧本的理解还要花大力气沟通获得认可,不如导演直接告诉她怎么演,或者对戏的男演员来主导,她跟着他的节奏适应就好。 从这一点讲,江熠就是特别沉稳有出息的合作对象,他会主导,会给她明确的指令,她才有安全感。 即便做错了,惩罚过后,她会努力做对。 “可能是吧。” 宁鸢交叠拧紧五指,模糊承认自己的性格。 她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场景,江熠也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 她好像注定要成为他的女朋友。 江熠不喜欢谈很多次恋爱试错,他经常反省窥探自己的内心,他很清楚自己适合跟什么样的女生发展感情。 宁鸢的出现是个意外,但她遇见他,便不可能再脱身了。 他只要一个女朋友,一个和他足够契合的梦中情人。 如果宁鸢谈的第一个男朋友就是他,那她现在早就被狠狠惩罚到泪眼汪汪。 或者说,她本来就应该接受惩罚。 因为她在跟他第一次独处约会的时候,还多次分神想她的前男友。 —— 宁鸢:再试一次 江熠:别急,以后会有很多个“不准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