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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确实有过人之处,庞母借着这个机会教育庞蓓蓓,“所以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蓓蓓,你要记住,以后遇见奇怪的人和事,不能露出轻视或者过于好奇的表情,要保持礼貌和尊重别人隐私。如果有人带头嘲讽,你不可以跟着起哄。”庞蓓蓓这个年龄,正是好奇心正浓的时候,庞母没有说那些敷衍孩子的话,有问必答。一老一少还在一问一答地讨论,没有理会倪芝一直不言不语。倪芝看着庞蓓蓓那铺了一桌的蜡笔,满脑子想起来的,都是陈烟桥的右手腕蜈蚣一样狰狞的伤疤。他做什么需要用力地活,用的都是左手。第一面见他便是左手在握铲炒火锅底料,左手抱她,左手拎水壶。他说过,他伤了手以后,颓废了一段时间,刀捡不起来,后来把笔捡了起来。精细的根本做不到,只能画画基本的素描,再后来慢慢练了左手。陈烟桥不爱卖惨,偏偏他越隐瞒越惹她心疼。他偶尔心情好了逗她,说得故作轻松,倪芝能听得出来他心里有多苦。“放心,我这双手,早就毁了。”“以前学雕刻时候,在系里我有个外号,上帝之手。”倪芝有心想问问庞蓓蓓,她们老师姓什么,可她无论问什么庞母都会多心。倪芝犹豫几秒最终作罢,起身道,“伯母,那我今天就早点回去了。”庞母挽留,“反正今天文辉不在,你在家里住呗,我和你叔叔能给你们做饭。”倪芝笑笑,“不用了,我想起来还有个数据要做。明天我再来家里蹭饭。”“行,那你回去当心点,到家里说一声。”“好。”倪芝坐地铁回去,冯淼并不在家,冯淼回来这几天睡得黑白颠倒。除了那天给倪芝扔了一盒烟,两人没来及说几句话。周末又不知所踪。倪芝自然无数据可做,她反复想,应该又是她多想吧,用左手作画的人,正如庞母所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怎么会正好是陈烟桥呢。以前她说想陪陈烟桥回成都,劝他重拾旧业时候,他总会拿伤痛来堵倪芝的话,“丫头,要是十年前,我肯定不止给你雕个口红。”“想把你雕成维纳斯。”那天在公园里,他没有半句辩驳,又关了店,还能去哪儿呢,总不至于来北京吧。倪芝没想到,一语成谶这个词是这般用的。到她生日这天,庞文辉周末没陪她过,今天说一下班就接她回家吃饭,吃完饭两人再出去约会,后续项目他来安排。倪芝下班前的半个小时就已经收拾好东西了,只等打卡走人。结果接到HR的电话,说警察找她。就在他们公司所在片区的派出所,她有个朋友要她去领一下。倪芝蹙眉,是谁?HR小哥也很困惑,说他问了,人家说保护隐私没说。而且居然没有倪芝的联系电话,反而打电话到公司里问是不是公司里是不是有这么个人。倪芝道谢,正好跟HR请了事假。倪芝匆匆下楼打车,她没同庞文辉说。去派出所的一路上都在心神不宁。见到陈烟桥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理准备,倪芝格外平静,眼皮都没掀一下。陈烟桥瞥了她一眼,垂下目光。他最近似乎瘦了,显得眼窝深邃,鼻梁高挺,阴影分明。民警疑狐起来,视线反复在他俩身上徘徊。陈烟桥是在路边乱摆摊被群众举报了,胡子拉碴的,身份证还是四川的地址。倪芝一副白领丽人的打扮,她今天过生日,难得化了妆卷了头发,穿了长裙和风衣。连压抑的派出所里都亮堂了几分。再配上她上挑狭长的眼眸,含笑时候是媚态横生,冷漠时候是睥睨蔑视的气场。民警担心是陈烟桥从哪里听来倪芝的名字,随意攀附。问倪芝,“你确定认识他?”倪芝还是不看他,像在背资料,“陈烟桥,19XX年X月X日生,四川绵阳人。”民警低头又看了眼,确实和陈烟桥的身份证信息吻合。“怎么认识的?”陈烟桥开口,“这个不需要回答吧。”看陈烟桥没有被铐起来,只是坐那儿,倪芝倒是松了口气。“他犯了什么事?”“在XX路摆画摊,违规乱摆卖。我们已经没收了他的东西,就是要对他教育一下,下次不能再摆了。因为他是外地人,就让他朋友来接一下。”倪芝问,“这不是城管管么?”“因为接到群众报警电话,我们就去了。”“哦,”倪芝点头,语气里丝毫没有一丝感谢,“谢谢。”又陷入了沉默。民警极少见这种情况,大部分喊了亲戚朋友来,要不是焦急关切,要不是破口大骂怎么犯事了。只有这两人,完全跟不认识一样,看都不看对方一眼。更奇怪的是,让陈烟桥提供一个朋友的电话,他都说不出来,只说了倪芝的工作单位,让派出所直接打电话去。民警咳一声,“这位女士,我们已经对陈先生批评教育过了。这样,你出示身份证,我们需要登记。另外,再需要向你再核实一下他在北京的工作和住址,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离开了。”倪芝哪知道陈烟桥跑到北京来多久了,更不知道他有没有工作,又住哪里。她看了一眼陈烟桥,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就接了庞文辉的电话,说已经到她公司楼下一会儿了,如果是加班让她不着急,还是老地方等。倪芝沉默一会儿,“我临时有点事,冯淼开车跟人剐蹭了一下,要我帮忙。”庞文辉没怨她不早说,“需要我帮忙吗?”“不用了,”倪芝抱歉,“帮我和伯父伯母,还有蓓蓓说不好意思,别让他们等了。”庞蓓蓓早就告诉她了,给她订了蛋糕一家人庆祝。庞文辉了解倪芝,“好,你自己小心。”倪芝挂了电话,知道自己在民警面前说谎不合时宜。“抱歉,不想让家人担心。”“理解。”“我再打个电话。”民警做了个轻便的手势,看倪芝拨了个电话,给她刚才口中说的伯父伯母。她再挂了电话,刚才沉默的陈烟桥抢着开口。“她不知道我住址和工作,”陈烟桥抬眼,“我可以给我房东电话,打电话跟他核实,但我不好意思请他过来。”倪芝刚才说了两次抱歉,一次是和那个男人的家人,一次是和民警。唯独没有和那个男人说。说明在她心里,已经不拿那个人当作外人了。他才是外人。倪芝重新优雅地坐下来,她搁在桌上的双手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