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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空灵持鸣,在这万籁俱寂的夏夜里,犹如水珠落入古井,蓦然在那映着幽暗月光的水面上泛起阵阵延绵的涟漪。只消听上一耳,沈凌渊便意识到正在抚琴的是何人了。身后跟着的王德禄一愣,显然从未听过这样的琴音,就连他这样不懂音律的人都能听出,就算是尚乐司里最好的乐姬过来,也无法与之比拟。沈凌渊眸色一深,深黑色的凤眸间隐隐浮现起些许波澜起伏的变幻。王德禄不明所以,不由得沉吟“这……”“都在外面候着吧。”沈凌渊眸光微敛,朝琴声的方向走去。王德禄忙低低地应了一声“是”,回身叫后面跟随着的下人们都退了下去。偌大的寝殿之中,并没有宫人值守。殿内烛光微暗,珠帘随着细微的晚风轻轻拂动了一下,未发出声响,顷刻便归于了平缓。沈凌渊进来的时候,恰巧看到这样一幅画面。窗边的月色下,琴音袅袅,温映寒身着一身月白色银丝线的长衫,沉静地垂眸坐在古琴后面,纤细的手指轻压在琴弦之上,右手指尖微动,曲音细腻婉转。此曲名为雪落蒹葭,是冬季里初雪时的场景。薄雾浓云,无风的雪景,雪花如团如絮,静默无声地飘落在结了冰的溪流上,周围是一片白色茫茫。蒹葭上缀满了初雪,覆压下轻轻摇曳。曲终恍若云雾散,落雪纷纷间,依稀能望见远方。她自幼师从名门,曾凭一曲惊艳四座。后来老先生云游四海离开了皇城,有人便说她的琴技要止步于此了,却不想来年宫宴时无心的一曲,反而愈发精进了。温映寒似是没注意到有人进来,指尖微动,琴声不停,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动,将那双桃花眼里的神色,悉数遮掩在垂下的视线里。庭中落花纷纷,恍然当年雪景。窗前人似皎月,唯有琴音空灵。沈凌渊蓦地想起了那年冬日里初见她的画面。古琴,听的是曲,但更是意境。白雪皑皑,湖心亭,她披着白绒的狐裘大氅。至此便入了他的心。……一曲弹毕,温映寒似有所觉地抬眸望去,琥珀色的眸子撞进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里,不经意间又染上了几分醉意。“皇上?”她声音很低,轻飘飘的,带着些不确定。沈凌渊这才注意到她是饮了酒的,梧桐木的古琴旁边尚且放着未饮完的半杯。她那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眸里染上了些少见的迷离,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凌渊身上那绣着金龙团云的赤黑锦袍,眸光上移,这才再度望上他的眼睛。她似是也忘记要行礼了,指尖还停留在琴弦上未曾起身。“皇上怎么来了?”沈凌渊不着痕迹地轻敛衣袖,缓步走到她的身边,伸手将那酒壶拿起。他薄唇轻轻动了动,“今日是初一。”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那是宫中约定俗成,皇上会去皇后宫里的日子。非要问他缘由,今日刚好能搪塞了去。只消轻轻一闻,沈凌渊便觉察到了这酒的玄秘,这类甜酒,初入口时只觉得好喝,清香四溢,但这并不代表这酒就适合畅饮了,一杯两杯便也罢了,喝得多了反而要比旁的酒还容易惹人沉醉。她甚少饮酒又是第一次尝,觉着无事便多饮了些,却不想这酒劲是缓缓而来的,待到发觉时,人已经醉了。沈凌渊无奈摇头,声音温和低缓“这是喝了多少?”亏得她醉成这样,还能弹得出那样的曲子来。温映寒无意识地咬了咬唇,抬眸望了一眼沈凌渊手中那描斗彩缠枝的酒壶,低声辩解“不多,两杯而已。”沈凌渊无奈失笑。那沉沉的一壶都见了底了,又怎么可能是只喝了两杯,这怕是醉到连数都不识得了。温映寒好看的眸子轻轻眨了眨,意识似乎有些不清醒,她抬手抚上自己的眉心,刚一用力便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嘶。”她细眉轻蹙,抬头看向自己的手指,还未等瞧清楚状况,便被另一人蓦地握了去。沈凌渊看着她指尖上一道一道的红痕,凤眸微深。弄成这样,不疼才奇怪。温映寒顺着他的力道起身,恍若瞧的不是自己的手似的,也凑过去看了看。她挨得极近,月白色银纹常服将将蹭在了他绣着金丝团云的袖口上,“唔,是太长时间没弹琴了的缘故,没事,缓缓就好了。”沈凌渊偏过头去望她,刚好看到了她那双凑在跟前的眼睛,动人心魄的桃花眸似醉非醉,迷离之间眸光潋滟恍若含情,握着她纤细手腕的指节蓦地一紧。“……疼。”温映寒低低地唤了一声,细眉轻轻蹙了蹙,下意识地便要将手收回去。沈凌渊放缓了力道,但仍没有松开她的手,“别乱动,一会儿给你上点药。”温映寒抿了抿唇,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沈凌渊牵着她轻轻绕过身前的琴架,而后扶着她的胳膊让她坐在了一旁的秋香色帷幔低垂的床榻上。他声音低醇悦耳“伺候你的下人们呢?怎么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温映寒朱唇轻轻动了动,眉心轻蹙似是缓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意思,眸子里的迷离还在漫延,似是比刚刚更醉了。“都被我打发下去了。”她漫不经心地念了一句,偏过头去望沈凌渊那双深黑色的眼睛。窗边的烛台被风吹得微晃,火光悄悄跃动了一下。屋内光线变化。“……”有那么一瞬间,温映寒似是在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里只望见了自己一个人的影子。她轻轻开口。“沈凌渊。”第37章她自顾自地念了一句,只唤了那一声便再度移开了视线,纤长微弯的睫毛轻轻阖了阖,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更是丝毫没有觉察到身边那人的变化。ggdon沈凌渊眸色一深,有那么一瞬间,深黑色的凤眸里似有什么情绪翻涌而过。这是她第二次唤他名字了,上一次还是在那雷雨交加的夜里,她声音小小的,眸子里透着一丝不安,眼下却是迷离着的,忽而望着他认真般地一唤,却又说不清什么。“你醉了。”沈凌渊修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声音似是从喉间深处传来。两人的袖口自然地交叠在一起,月白色与玄黑色相称,在暖黄色的烛光下莫名形成了种说不出的柔和。温映寒的手还被覆在那人宽大的手掌下,床榻上的锦被柔软光滑,纤细的手指轻轻蹭了蹭,掌心的温度透过手背的皮肤传递开来。她似有所觉地低头望了望,因着刚刚坐在床边待得太久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