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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边吸烟,“现在才6月,这边的雨季还没到,雨很难落下。在家?接到猫了吗?”“在家。猫猫还没接回家。”成弈穿上拖鞋去拉开百叶帘,看着窗外被雨水打得零碎的湖面,想念它静止的时候。“前晚上吵着要猫,现在又不想不接回家。”凑巧,朝阳投下世人皆爱的光在黄闻嘉脸上,黑曜石一样的双瞳也被洗涤成琥珀透亮。楼梯道口的工作人员示意他,差不多要进去了。黄闻嘉颔首示意,把半根烟火熄灭,又退回窗边,天际划过一群乌鸦,他们从西边来,朝着日出去。黄闻嘉摩挲着下巴,自己也觉得碍手,“成弈,你觉得我蠢吗?”成弈窗户开出一条细缝,靠在边上,滑坐在吊钟边。想了一下,终于开口,“有点儿,也不是事事都值得你铤而走险。”“这算什么铤而走险,只是时机不当,不能帮你解决小问题。”黄闻嘉哼笑破声,刚烟后嗓子干痒连着咳了好几声,平息后眼里泡在粉红的湖泊中,“你太明事了,一直过于安分,以至于我觉得你一直没有长大过。也有长大的时候,每一次突然靠进的时候。不过,我觉得你挺蠢的。彤彤,还会做红衣小女孩的噩梦吗?”黄闻嘉夹着半没有火光的烟,手扶在窗口上,咬着唇角,一滴眼泪从眼角溜出,很快被路过的乌鸦衔走。“你别说了!你蠢,这世上你最蠢了!”成弈捂着脸打断他,“知法犯法,简直就是蠢蛋,活该被别人抓着小辫子。”“我是蠢啊,想了一晚上怎么补偿你,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黄闻嘉眼神跟着那群乌鸦渐行渐远,声音还回荡在原地答非所问,“周五能见吗?最迟周末吧。上次你说你学校高考完了可以扔书扔试卷,我也想去看看。”成弈哭丧着对着话筒痛骂,“怎么可能这么快,你当我是你家小朋友?!黄闻嘉你真的不适合撒谎,你一对我撒谎总是...很不圆满。我又不是几年前收个包也会愧疚好几天的小姑娘。”“真不骗你,很快就没事了。你看我爸妈我舅管我吗?”黄闻嘉注意到日出方向又滑翔过一群白鸽,一路咕咕咕地叫着往自己来,“袖手旁观最好,有些东西笑笑也就重来了。”“我做不到。”成弈抽了一下鼻子,“罗马又不是一天建成的,更不是笑两下子就起来了。”鸽子靠进自己的时候,黄闻嘉嘴角松开,问成弈:“你知道鸽子还叫什么鸟?”“不是和平鸟吗?”成弈套在他的话里。“爱情鸟。”黄闻嘉左手插兜里回身朝着走廊里汇去,“刚朝我飞来了。”“天啊。”成弈被他逗笑,单手拍在话筒上让他正经点儿,却说不出多余的话。“好了我要进去了。我不在的时候,有孙皓月、真真。我妈说你挺好处的,有什么法律上的麻烦,可以找她。我爸说的话,不代表我。李昊把该说的都跟我说了,你有什么事情需要麻烦他的,尽管吩咐。”黄闻嘉手搁放在金色的门把手上,进门之前也发现自己是个天真的人了。有那么瞬间好想把该说的都说出来,最后退了一步,用打鸡血的声音告诉成弈:“职业马拉松选手,不会因为暴雨停止奔跑。奔跑吧,小成老师。”生不带来快乐,死不带满足,穷极一生追美梦,凡白云苍狗,停不下来奔跑。每个人都在奔跑,亦如黄闻嘉头顶不断飞过又飞来的白鸽;亦如周正仁乘坐通往B城航班时正在航道上滑行轮子;奔跑,亦如成父刚从检察院出来驾驶的SUV,副驾驶上的成弈正在撩拨着成父放在中控台上的佛珠。雨水打在窗户上,溅在柏油路上的姿态,圆润如佛珠一辙。成父打着左转的信号灯,轻松自若地自嘲道:“房是招牌地是累,攒下银钱是催命鬼。”“爸爸?”这不是吗?成弈停止手中的玩弄,对于刚刚父亲说出来的话,不可置否,“我有请很好的律师...”绿灯开始放行,成父驶入十字路口的左转车道。两股尖锐的驾驶声向着SUV冲击来,成弈看着父亲那处如水帘洞般越逼越黑的窗户,又被自己身后袭来的声音召唤回头,成弈张着嘴,那声爸爸还没开口,两辆卡车挤压住SUV。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在诚惶诚恐里,与自己但愿永远只是个玩笑,但愿这世间,所有人的死亡都有迹可循。车窗的玻璃迸出蜘蛛网一般的裂纹,安全气囊上滴出新的血色蜘网,身体里也爬出新的蜘蛛网,雨水落在窗户上,或者会渗透进车里,在冲进人的身体里,一切都会散开,一张张网也会冲散。二十五岁这一年的这一刻里,在安全气囊的护拥下,成弈又回到了母胎里,蜷缩自如的状态。她在畸形的空间里,跟着这个世界一起晃了晃。这时,黄闻嘉手里正在玩弄的黑色钢笔,从指上滑落至地上,清脆“啪嗒”一声响。众人,漠然的双双眼,抬头看着他凝固肢体。黄闻嘉等右眼皮恢复往常,弯下腰拾起在自己脚边逗留了两圈的钢笔。*“西城下午三点宁南路突发车祸,一左转SUV被两辆卡车挤撞,SUV内驾驶员因抢救无效死亡,副驾驶伤者伤况不明目前正在抢救中。经警方核实,两辆卡车司机其中一名为酒驾,另一名为毒驾。据现场多名目击者称,由于案发时正值大雨,只听见一阵巨大的撞击声。目前事故正在进一步调查中。”紧跟在事故车辆后的司机,目睹了这场突如其来又蓄意已久的车祸。当大卡车迎上来时,他的车也被迫停压在与事故相仅差毫厘的安全范围,他在滂沱大雨中报警叫救护车。“李先生,成小姐在南宁路三段十字口发生车祸了。”在没有任何救援来之前,他孤苦伶仃的雨中等,和等上甲板的鱼没有异样。他抹了抹脸上的水,跟面前快成废物的英菲尼迪一样,身体上的零件跟着松散。全体还在等交警现场疏通,司机在医护人员耳边念的不可开交,“送军总,送军总。”“这位同志,麻烦你让一让。”在交警的劝阻下,司机在这片汪洋中,停了很久,最后跟着成弈的伤躯,进了救护车。成弈的半边脸是血,右臂的伤口处已经开始接痂,死觉得她太可怜了,一定是在刚刚的车里被冻坏了,所以现在连手指头都发白。“李先生,周书记已经打过招呼了。我院会配置最好的团队....”李昊摆手打断副院长的话,“先检查。我就在门口守着,有问题及时沟通。”他呲着嘴重重地叹了口气,副院长跟着他去了角落,头顶“检查中”的红色LED光射在他的眼里,血气逼人,副院长垂着耳朵听他说,患者在三年前做过一次清宫手术,无其他病史。当然,三年前被李昊送到医院做人流的成弈,刚跨到二十二岁不久,和黄闻嘉分开也只有一个来月。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