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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只觉得耳边一痒,脸上有些发烫。她一时鬼使神差地喃喃道:“那你原来可有订过亲?”李归尘淡淡笑了。蒲风回过头望着他,将心一横:“我,我就是问问,你可不许骗我。”李归尘依旧是笑而不语。“你那时候都二十三了,怎么可能还没成家?”蒲风忽然有些失落,想也没想就往他腿上拍了一下,哼道,“我生气了。”李归尘笑意更深,攥着她的手道:“你这是在跟我闹别扭吗?”“你觉得呢?”他握住了蒲风的手贴在了她的心口上,平静道:“我的确订过亲,但我从未见到过那人。”蒲风心道看他这样子也知道一准儿是个没娶过亲的,半点女孩子家爱听的话也不会说。可她“嗯”了一声,并没有搭话。“后来,我也不知道如何了,许是嫁别人了。”李归尘顿了顿,有意学着蒲风的语气道,“你也莫要因此就嫌弃我。”“好啊你,敢学我的话说。”蒲风失笑道,“我方才只是说笑,再这说,我哪有这么小气?定过亲便是定过了,你要是那么老大不小还没定亲,反倒是怕你哪里不正常……就算是你曾经成过亲,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喜欢你没有过老婆,只要……”蒲风的话一时噎在了嘴里,她望了望周边空寂的田野,只想着日后要好好改一改这口无遮拦的毛病。“只要什么?”李归尘的声音勾得她心里痒痒的。蒲风细若蚊语道:“你不许死在我前头。”“只要,我心里只放着你一人。”李归尘更正道。蒲风一莞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看着天边硕大而浑圆的落日,莫名觉得这交集着烟火与悲欣的尘世竟也会美得让人迷醉。已不甚凉薄的风自她耳鬓间穿行而过,蒲风似是自言自语道:“我想过很多遍,或许是我太自私了……我何尝没有犹豫过,在你和萧琰谈话的时候,我还在想,我应不应该消失在你的视野里。他居然拿我威胁你。”“蒲风……”她忽然阖了眸子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继续道:“杨焰,你的仇一定要报,不单是为了你的家人,为了让那些蛇鼠之辈受到应有的报应,也是为了你饶恕了自己。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说什么,可你在犹豫什么?因为我吗?你怕再一次失去眼前人?如果我的存在会让你陷入两难,那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但,杨焰,你记住,我不是你的软肋,我要成为你手中的利剑,而那些躲在阴霾处算计你我的蝼蚁,于我亦是不共戴天。”蒲风说完这一通话,心里存放了许久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的这些话既是对他说的,亦是说给自己听的。李归尘轻轻叹了口气。是时候正巧已到了家门前,李归尘勒住了缰绳,将蒲风扶下了马。他眸色深沉地凝望了蒲风许久,伸起手来以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绯红的面颊说道:“你何尝是我的软肋?又胡说。我也不要你去沾染那些血气,无论出了什么事,你且记着,都有我在。”那低沉磁性的声音里满是宠溺的味道。蒲风一时木讷在了那里,他揽蒲风入怀,将她单薄的身子暖了许久,这才扶着她的肩,垂眸望着她浅褐色的清亮眸子,一直望到灵魂。他说:“是这世道坏了,我要将它变一变。”“世道?”“我的罪诏传遍百官,无一人有疑议,那我便要杀尽文武百官吗?是谁听之任之我杨家遭jian人构陷,那我便要诛杀那人吗?”呵,那人,不就是远远坐在金鸾宝座上的当今圣上吗?蒲风摇了摇头,垂眸一笑。她或许能从这只言片语中,寻味出他当年意气风发时的模样。一个人骨子里的傲气,是永远永远,哪怕后来会卑微得只如尘埃芥子,也不会改变的。在萧琰眼里,乃至景王党或是东厂幡子的心中,他都只不过是一个企图东山再起或者说一雪前耻的亡命之徒。萧琰说他傍上了皇长孙,殊不知,只是以己度人而已。她起初只觉得长孙殿下只是视他们如棋子,如今看来,或许她错了。在长孙殿下的谋划里,保住父王的储君之位或是扳倒西景王只不过是一个必由之路罢了,而绝非目的。百官堕怠,党派丛生,置黎民于水火,置法纪于废弛,这便是当今的世道。真的是该变一变了。与他而言,于这泱泱大明而言,皇长孙正是希望。她忽然觉得萧琰此人是如此的可笑,又是如此的可悲。当日陶刚案复审,堂下众人皆夸赞他是“青天在世”,然而在涉及党政的案件上,他又俨然退为了丁霖徐洪之流。“你以为普天之下单你一人心怀有志?”这话虽出自萧琰之口,可他却没有那个胆气来始终奉行。一如他当年为了自己的前程,抛弃了自己的良心。蒲风摇了摇头,坐在炕桌边上一面支起窗子看着李归尘在厨房忙碌,一面一封一封地翻阅着崔茉留下的全部书信还有手稿。这里面多是些誊抄的诗句,譬如李清照李煜的词作,也有些蒲风没见过的,如:“月似罥烟眉,薄云青纱透。良会终别远,广殿泪相候。”前两句描写的虽是月夜,却也可理解为闺房之景,而后两句……南朝有诗名为,其中“广殿悦逢迎”一句中,这广殿分明指的乃是寺庙的大雄宝殿。蒲风再翻下去,只见一张浅妃色的藏花笺上写了一封信,字迹略微有些潦草凌乱,所用的却并非是常规信件的格式,似乎并未打算寄出去。“慧鉴如晤:病愈沉疴,非药石转矣。君曾相劝,妾气色大好,唯欠脂粉,言赴明日相赠与之,愿妾心安。君亦常言,出家者口无诳语,今汝未奉行,何敢死乎?汝必因此一恶,永难再登极乐,须于黄泉九幽以待妾身矣。感有生十数,虽未出闺阁,但已遍尝艰辛。郎中相薄幸,寡嫂屡羞之,妾已无望。唯念君恩矣,若非此残身,必终生以奉君,纵青丝落尽。可笑妾乃痴妄众生,君亦难渡。然,闻君既弃我,妾留此残生何念?唯恐泉下泪眼婆娑枯面毁,君见勿怪。妾身载拜。”在那之后,茉儿跪在床上以衣带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再也没有人知道,曾有一道微薄的光芒点亮了她短暂而又黯淡的人生。如今,斯人早已远。可就算到了泉下,茉儿也找不到释明了,她必然再也找不到了……法相或在,皮相全无了。作者有话要说:书信要是拿白话写,感觉就太怪了,不知道这样看着会不会费力啊~作者还是很新很新的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