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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冯显身死,张全冉又无力执掌御马监,现在司礼监秉笔太监是谁?”段明空答道:“秦喜,不过此人庸碌,近来得势之人却是御马监的提督公公苏锦,也就是景王身边的苏敬忠之子。”“苏敬忠之子?”“宦官之间,师徒常以父子相称。苏锦此人曾入过行伍,在厂卫之中都是颇为跋扈的。”段明空淡淡道。蒲风点了点头,在这时候朝阳门的一小支守军已经将这荒地附近团团围住了。段明空与守军统领交接好了各中事宜,便与蒲风直奔了皇宫大内。因着段明空锦衣卫千户的身份,这一路本应该是无人可阻的。可过了西华门将近武英殿的时候,守军却将段明空拦住了,说是除了锦衣卫的大汉将军外,其余人等都不得再随意出入殿前。段明空反问这些守军是谁下的指令,得到的回复居然是冯公公说的。蒲风不明所以,段明空却是忽然沉了脸色下来。因为冯显即便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也是断断没有资格号令大内守军的——除非,他手里有御马监的兵符。但冯显已死,也就是说,拿到了御马监兵符之人极有可能也同时拿到了冯显的牙牌,且是在冯显出宫之后。段明空调转了马头低声一喝,便飞速奔往了东厂胡同的张全冉宅中。此时已过了子夜,寒风冷得刺骨。蒲风进了张全冉宅院的时候,段明空已经踹开了房门,握着刀柄信步而入。张宝公公刚从大内办了差事回来,一身孝衣还没脱,正趴在张全冉床边打瞌睡,段明空这么一闯将他吓得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段明空立在屋子里无言扫视四周,一双单凤眼带着危险的气息,落在了昏睡不动的张全冉身上。“兵符在谁那?”段明空一吼,张宝瞬间便清醒了:“段千户此言何意?”“不知道?”他一把抽出了刀鞘反问了一声,唇角一挑便飞身移步到了张全冉床前,冷月般的刀光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他一手死死钳住了张宝的手腕,将那刀刃架在张宝的脖颈边低沉道:“说不说?”“说……说……敢问段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段明空垂眸盯着张宝,手上的刀不由分说地割破了张公公的脖颈,殷红的血顺着刀刃流到了他白而青筋暴起的手腕上。蒲风在他二人僵持之际,一直抱臂立在一旁观望着躺在床上的张全冉。一个人在短短十天之中就消瘦成了这幅样子,可面皮上却半点伤痕……蒲风不知道天牢有没有这么温柔的刑罚。而那张宝被逼急了,他知道段明空必然不会真的杀了自己,便自袖中倒出来一截短棍,挣开了段明空手上的钳制,猛地以棍击开了刀刃与段缠斗了起来。“段大人,您再张狂可也狂不到我们东厂的头上,抬你几句是给你面子,再往后可就是得寸进尺了。”而段明空双眸凛凛,每一招出手都是将人逼向死路的,半点也没有什么顾虑和忌惮。若是论起功法,张宝远不是锦衣卫的对手,更何况段明空是武状元出身,在锦衣卫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只因着他没摸清段明空的性子,那种为了目的伏低做小的事,段一个堂堂的侯府嫡子还是不屑于此的。张宝臂上已经擦破了两处皮,他眼见着心口那一刀已经是要避不开了,只好皱紧了眉头低呼到:“是冯显!”绣春刀停在他胸前堪堪一指的地方,半顷后3棍死死抵住了。蒲风望着张宝毫不犹豫地质问道:“是有人拿着冯显的牙牌来要兵符的对吗?”张宝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是谁告诉你的!”蒲风缓缓点了点头胡扯道:“我在殿前驻守的时候,听到秦公公手底下的人说的。”张宝微微缓和了神色,“的确是秦公公代了冯公公来取的,段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找冯公公对质。”段明空将刀逼了逼平静道:“从头到尾说清楚了。”“今天午后的时候,秦公公领着手底下的小顺,拿着冯公公的牙牌找我义父来要兵符的。同是司礼监的人,也没什么……”蒲风信步到了张宝面前,凝视着他道:“你在说谎,是苏锦入夜才找你来要兵符的,对吗?”也就是说,她怀疑是苏锦诱冯显出宫,将他刺伤之后又夺走了他的牙牌,再之后便手持着冯显的牙牌假冒他的名义诳走了兵符。张全冉与苏锦未必相合,而张宝断然不会将兵符这种东西随随便便交给苏锦——只因着他是真的不知道冯显已经死了;而他一开始袒护苏锦,大概是因为同为东厂御马司的,急于撇清干系。张宝望了张全冉良久,见他眨了眨眼睛,终于是叹气道:“是苏锦不错。不过他不是夜里来的,兵符早在晌午就给他了。说到底冯公公也是东厂的提督,义父既不能理事了,冯公公代劳也是应该的,这都是我们东厂里面自己的事。不知锦衣卫的大人们问清楚了可能走了?”段明空撤了刀下去,而蒲风听到“晌午”那两个字头脑中忽然就乱了一阵。张宝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未必会在时间这么一个小点上欺骗她。那苏锦既是晌午带着牙牌来的,难道真的是冯显支会的他?或者说……段明空将刀收回了剑鞘,在桌子上戳了一小瓶伤药之后便带着蒲风消失了。夜色已经深沉到了极点,连星光都开始一点一点隐没了下去。北镇抚司的小书房里,段明空扔给她了那件狐裘,便一手托腮坐在桌前不动了。许是这一晚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蒲风并没有什么困意,她围着狐裘蜷缩在床角,想着李归尘现在又在何处呢?他有没有受伤?现在有没有在睡觉?而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而这一天中的谜团便像是一枚枚杂乱无章的棋子,蒲风呆呆地守在棋盘边上只能看出一点苗头来。陆经历和冯显二人之死可以归结在一处的话,那杀害了陆家九口只是为了灭口?这朝堂之内,景王和于皇后已经逼近大权独揽了,而太子正是被他们拦在了京城外,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困局。兵符移位的话……蒲风攥着那狐裘一直到了指节发白的地步。难道是逼宫……即便是归尘将太子完完整整地护送回来了,苏敬忠会带着人逼宫的!于皇后找夏冰,苏锦夺走兵符……都只是为了整顿京中,尤其是皇城之内的全部兵马。也就是说,只要到了今天晚上小敛的时候太子殿下仍不出现,景王便会代太子主持大典,便也是昭告文武百官自己将继承大统了。算来算去,太子的筹码除了一个不受看重的储君之位,还有什么呢?藩王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