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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是这样,苏龄玉的心里就越是焦灼,为什么会见效甚微?还有什么办法?她还有哪里没有想到?终于,杜鹊然吞下去的药没有再呕出来,他得意地笑了笑,“丫头,我觉得我好一点儿了,你看,这都几日了,我身上的溃烂才发展到这个地步,你应该高兴。”跟一开始的病患比起来,杜鹊然的情况不可谓没有进展,可是不够,还不够!她还没有把握能治愈。“照着这个进度,就算我治不好,也该很快能治好别人的,真的应该高兴。”杜鹊然是笑着的,真心诚意地在笑,疼的额上一层汗,笑容却发自内心。“所以别哭丧着脸,你从前不是还说过吗,对待病人要如沐春风,给他们制造你无所不能的错觉,有助于治愈的几率。”杜鹊然想起苏龄玉从前说的话就好笑,那会儿他真觉得这丫头全然胡说八道,看在她医术还不错的份上也就忍了。可这会儿,他却觉得苏龄玉之前说的当真有几分道理。当给自己治病的大夫如同神明一样,那种感觉真的是不一样的。苏龄玉有些想笑,只是却笑不出来,“我会尽力的,你再等我一下,很快的。”“好,我等你。”杜鹊然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苍老浮肿的脸上,笑容却清澈无比。苏龄玉咬了咬舌尖,捏着方子出去继续研究。“苏大夫,杜老……如何了?”有人叫住了苏龄玉,向她打听杜鹊然的进展。苏龄玉也不藏着,照直了说,并且将用过的方子也给出去。“给别的病人都试试,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也希望能跟我说一说。”“当然当然,不过还是你有办法,跟杜大夫一同患病的人,有几个已经……”从前他们看不上苏龄玉,是因为觉得她并没有本事,只仗着一张脸打着大夫的名义招摇过市。可现在,杜鹊然确实因为她还活着,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自打脸。杜鹊然此刻就是他们的希望,只要治好了他,夏城就有希望,他们就能够离开这个地方!第二百四十六章你行的苏龄玉点点头,去了别处,看看她手里照顾的别的病人。为了检验药效,她给不同的人服用不同的药方,有人单个的症状会减轻,却同时会加重另外的症状。苏龄玉的脑子里充斥着无数的判断,不断地假设和推倒,不断过滤所有的可能性,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杜老的病情一度拖到了十四日,创造了他们来夏城以来最高的记录。然而,似乎也已经到了极限。杜老的身子已经极度地虚弱了,虽然还没有陷入昏迷,但是也快了。他已经不发热了,身体的溃烂也已经停止,比起之前的将死之人,看起来好了不少。可他的脉搏却实实在在地在慢慢减弱。“怎么回事?我到底该怎么办……!”苏龄玉头一次感觉到穷途末路,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扒开来才好。她不断地深呼吸,拿着银针的手微微颤抖,好半天都不能下手。杜鹊然的身子太虚弱了,虚弱到可能再也经不住一点刺激。“丫头,你……做的……很好……”杜鹊然断断续续地说话,鼻腔里有热流涌了出来。苏龄玉怔怔地看着杜鹊然流出来的鼻血,手抖得更加厉害。“我感觉……,很好,不疼,是因为你,才能这么好。”杜鹊然说话很费力,谷木哭着给他将鼻血擦掉,“老爷,您休息会儿,别说话了。”杜鹊然摇了摇头,执意看着苏龄玉,“你很好,真的,如果,有人能,治好这……个病,一定是,你……”他眼睛里迸出亮亮的光芒,如同蹿出的火焰一样,亮到灼痛了别人的眼睛。苏龄玉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摇头,她做不到的,她都这么努力了,还是做不到。“你行的。”杜鹊然的声音越来越小,眼里的光亮也渐渐地淡了下去,可是他的嘴唇还在轻微的颤动,你行的,你行的……苏龄玉猛然睁大了眼睛,手里的银针准准地对着xue位扎下去……她不知道行不行,可是杜老觉得她行!苏龄玉的眼眶和鼻腔泛着一阵阵酸意,试图侵占她的理智,可是她不允许,杜老都还没放弃,她有什么资格放弃?他说她行的…………“叶帅,夏城传来消息,杜老他……”岳生神色黯淡,叶少臣闻言,倏地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去。苏龄玉的针落到了地上,无声无息,一如杜鹊然的气息,再也探不到任何动静。她颓然地垂下手臂,静静地看着杜鹊然的面容。深陷的眼窝,干瘪的脸颊,裂出口子的嘴唇还没有完全闭上。仿佛还在说,你行的,你很好……她哪里好了!她哪里值得杜老这么信任!苏龄玉死死地咬着嘴唇,很快也尝到了血腥的滋味,她没能留住杜老,她明明让杜老等她的,她却失言了!她算什么?苏龄玉忽然觉得周身的空气都稀薄了起来,氧气无法抵达心肺,像是有人将她身边的空气都吸走了一样。为什么杜老会死?他是最不应该死的才对!苏龄玉就没有见过比他更有医德的大夫,为什么这种事情,会轮到杜鹊然的头上!“老爷……”谷木泣不成声,跪在杜鹊然的床边磕头,白归细细地检查了杜鹊然的情况,摇了摇头,“节哀吧。”人像是只有一口气吊着,那一口气没了,人也就没了,再也回不来了。苏龄玉的眼前有些发黑,指尖深深地掐着自己的掌心,却似乎并不管用。她来到宁朝之后,一度很庆幸自己会医术,她将医术当作赚钱的技能,也确实一步步地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她觉得天无绝人之路,医术对于她来说,是重要,却也并不是那么重要,能赚钱就好。之后,便遇到了杜鹊然。那个已然站在京城医者高处的人,明明可以对自己视而不见,却莫名其妙地,跟她一点点变得亲近起来。那个老人,本可以名利双收,在京城安安稳稳地度过晚年,坐享别人的尊敬和爱戴,此刻,却死在遥远的夏城,城南的一间昏暗的屋子里。苏龄玉的心一阵阵绞痛,她觉得很荒谬,却又觉得,这很符合杜老的性子。杜老到临死,都相信她的医术,他说她行的,他说如果有人能终结这次的灾难,一定是她。她何德何能!能让杜老这么信任?她明明没有杜老想的那么好,那么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