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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汗,最终还是放弃了。伺候的宫人在屋里忙忙碌碌地穿行,却鸦雀无声,她躺在床上看了会儿,不多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沉沉的脚步声。来人走路总像是有着携风带雨的阵势,扶桑听在耳朵里,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皇帝进来时面上很殷切,撩袍子在床边坐下,顺手握着她的手放进掌心,一开口仍旧唤的是皇后,“你现在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身上痛不痛,头晕不晕,口渴不渴?”话问了一连串,也不等她回应,又自顾从婢女手中接过来一杯水,喂到她嘴边,“应当是渴的,想我当年昏迷将醒的时候,就尤其想要喝水。”扶桑确有些渴了,张开嘴喝了一口,虚弱着话音儿纠正他,“我不是皇后了。”皇帝听着却笑了下,桀骜的语气,“我说你是你就是,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辈子不立后,等过两年风头过去了,我再册封你做贵妃,阖宫里还是你最大,再也不会教旁人有趁虚而入欺负你的机会。”他话里有些莫名地执着,和不由分说想当然的意味,教扶桑感到烦躁。“我不愿意。”扶桑忍痛撑着身子坐起来些,背靠身后软垫,说话的声儿都带喘,可望过去的眼睛里,全是丝毫不为所动的倔。皇帝看着很不高兴,“那你就宁愿做个小小的美人,稍有不慎就成了别人粘板上的鱼rou,生死全在别人一念之间,这就是你愿意的?”他拧眉诘问一句,犹是不能甘心,“你从前明明不是这样子的,难不成姜家倒了,连带着将你的脊梁也压倒了?”人有时候挺可笑的,当初心心念念要折了她的羽翼,如今却又想念起她彼时目空一切的孤傲模样。因也只有那样的她,才堪与如今万人之巅的他相配。所以与其说皇帝爱她,不如说他爱的是自己的镜面,是他自己的幻想载体。扶桑觉得可笑亦可悲,望着他郑重摇头,“做了皇后难道不也是你粘板上的鱼rou吗?我只想离开这座城,如果你能成全,我余生都会感激不尽。”她想彻底离开他,到头来却来教他成全,用那么平和的语气说这样剜人心尖的话,可真是个狠心的女人!“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是真心喜欢你?”皇帝的心也硬起来,眉尖一凛,“更何况我要你的感激做什么?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要来何用?”他面上阴云密布,话说起来丝毫不留余地,“你不喜欢我,可以,这辈子都不需要喜欢我,但你这辈子也休要妄想离开,我在哪里你就要在哪里。”一如往常地说不通,扶桑怒上心头,望向他的眼神甚至有些不可理喻,“你这个疯子!”皇帝冷凝她一眼,并不反驳,径直起身往外间出去,一句话都不再愿意再多言。扶桑气极,厉声教他站住,却是无果。她眸中一霎怒气腾腾,俯身拿起小桌上的茶盏径直往他身上砸了过去。“鄢容你个混账!我从来不欠你什么,你凭什么囚禁我一辈子!”那一下,砸得他身形稍晃动了些许,茶盏掉在地上砸出清脆一声响。他骤然止了步子,停在屏风旁半会儿终于转过身来,望向她的双眸一片沉寂,语气平静地像是宣判。“就凭你我的名字都刻在同一张婚帖上,好好将养着身子,三个月后我会与你圆房,等你的身体接受了我,心也总有一天会甘愿留在这里的。”扶桑几近绝望,他仍旧嘱咐了句:“别轻举妄动耍任何花招,再做任何事之前,多想想扶英,你只有那一个亲人了。”威胁她,确实足够卑劣无耻,他根本连半点脸面都不打算要了。扶桑心头气涌如山,胸膛剧烈的起伏扯动全身的伤痕都火烧火燎地痛起来。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双手覆面,哭得声嘶力竭,到最后脑海都变得恍惚,已经分不清身体和心里的苦楚究竟哪个更教人痛不欲生了。那声响,月生其实都听见了,只是在那日傍晚晏清问起的时候,没有说。皇帝自此再也没有踏进过这间寝殿,只有流水一样的滋补汤药每日不断送过来,养着她,会教她觉得像是在豢养动物。婢女总站在一边,必定要亲眼看着她喝下为止,太医早晚各一次请脉问诊,精细到她每道菜多了、少了那么一筷子都要过问,只因食欲不振会不利于痊愈。皇帝在拿她当禁/脔对待,想想就很教她恶心、厌恶。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晏清成了她唯一的慰藉,她愈发想念他。每晚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想,白日看着窗外的天空时想,连夜里的梦境也全都充斥着他。只有梦境是自由的,于是她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可皇帝连这一点自由也要插手。身子稍好一点了,婢女每日会准时将她唤醒,带她到承乾宫的小花园散步,每日走哪一条路,在亭子里歇息多久,都由不得她自己做主。一日午后用过膳,婢女又将她从睡梦中叫醒,她没有依从,怒上心头,突然站起来如同疯魔了一般将整个寝殿砸成了一片狼藉。没有人敢上前来阻拦,她披散着头发,站在满地狼藉中大声呼喊,教皇帝放她出去。可直到日暮西山,人影都未见一个。她从晚上等到第二日天明,除了等来打扫的宫人,什么都没有等到,就连往常扶英每十日送来一封的书信,也没有了。如此日复一日,她开始忘记时辰,忘记自己方才做过什么,有时昏昏然走到桌案边拿起笔,却直等到狼毫上的墨滴在纸上砸出一块突兀的污渍,都想不起来自己为何提笔。天气似乎在渐渐热起来,扶桑已经记不清自己在承乾宫里困了多长时间,只听着外头的蝉鸣,约莫是入夏了。但想着皇帝还没有来与她圆房,那应该还不到三个月吧,也兴许是他忘了,因她只觉得自己已经度过了漫长的大半辈子了。这日傍晚,又到了每日散步的时辰,扶桑被人从睡梦中唤醒,睁开眼看着,却不是往常伺候的那个,遂问了句。面前的女官福了福身,上前两步一边伸手扶她,一边回话道:“娘娘不知,这些日zigong中生了疫病,先头那位染了病,已经送去处置了,往后便由奴婢来伺候娘娘。”扶桑噢了声,听她言语温善,免不得多说两句稍作解闷儿,“是什么疫病,从哪里传出来的?”“奴婢听说最初是望云殿最先出事,那病气儿能过人,一个传一个,没几日就闹得阖宫都不得安宁。”“太医没个诊治的法子吗?”女官摇头,“这病来势汹汹,早先十几年前云州那边儿就闹过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