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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过来提醒,才意犹未尽地收了话,吃过饭,范先生拉着她去书房改画,之前两人一道画了一系列的运河图,范先生这些日子又拿出来改一改,蜜娘的画作他没法下手,也只有她亲自来改。到了书房,蜜娘就腻着他可劲地撒娇,上回将他灌醉硬是把他留了下来,可这喝醉了的人毕竟信不得,蜜娘还是怕他突然走掉。范先生故作嫌弃,道:“这般大的人哩,还腻着我,还当是小时候呢。”“不嘛,在阿公这儿我就是个小孩子,长不大了。”蜜娘抱着他的手臂,甜滋滋地冲着他笑。范先生心肠百味,道:“自己也都要做母亲的人了,还这般孩子气,你阿哥的孩子都快出来了……”蜜娘撅起嘴:“你不疼我了吗?”“哼,你小时候还乖些,大了,连我都下套子,同你那心眼子多的爹一模一样。”范先生冷哼一声,你说一个人在同一个路子上栽跟头是什么感觉,范先生又是想起当年初到沈家时,那黑心黑肺的女婿激得他应了下来,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当真是欢喜,如同又有了一个家,可又被同一个人同一个法子给坑了,仍旧那般不爽。蜜娘作伤心状,泫泪欲滴,“我不想阿公走,幼时我不知您同我没得血缘,可这么多年下来,你同我亲长没得区别,教我读书习字,作诗作画,您当初若是作好了那离开的准备,又何必待我至亲至善,我如何舍得您一人孤老……”她起先没得那般伤心,可越说她越是往难过,一想到他要在蘇州府一个人终老,她心里头就是难受得紧,到最后忍不住真心地哭了起来。范先生哪儿还有气,忙是哄她:“阿公这不是不走了吗?我这辈子,待亲儿也没得待你这般亲厚,如何舍的得你,哎呀,晓哭了晓哭了。”说到最后范先生都带了蘇州话。蜜娘抹了把眼泪,撇过头去,吸了吸鼻子。范先生摸着她的头,叹息一声:“这辈子有你这磨人精,阿公怎么也不算孤老,不走了不走了,一把老骨头了,怎么着也要看着你生孩子,不受人欺负,孙子是看不到了……”蜜娘转哭为笑,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带着鼻音道:“哪里看不到哩,阿公你长命百岁,肯定看得到,你以后还要教我孩子呢,别人我信不过,阿公你最好,以后我和阿垣分家出去,我就接你过来,我和阿垣给您养老,我就是您的孩子,阿垣叫你一声姑爷爷,我和阿垣的孩子就是您的后辈。”范先生心里头暖融融的,听得分家之言,皱了皱眉,道:“分家之言在外头切勿乱说,你上头祖母公婆皆在的,慎行慎言。”蜜娘张了张嘴,迟疑几分,“阿公,昨日……祖母已经开始主持分家的事情了,祖母,怕是不大好。”范先生身形一震,眼眶慢慢湿了。蜜娘同他诉说了一些,范先生惋惜道:“哎,娶妻娶贤,嫂嫂这几个儿子都是孝顺没得坏心的,只是这家里头人多了,就是心眼子杂。”他素来敬重这个妻嫂,人到暮年,终是有这么一回,他自嘲地想,果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妻子去世后,他出京万念俱灰,想着客死他乡也并非不好,谁知兜兜转转,人还活的好好的。生死由天,范先生伤怀了一会儿,又是恢复了常态,蜜娘怕他伤心,卖乖撒娇,这一下午都没个效率,才修完一幅画,范先生嫌弃不已,轰着她回家去了。兵演之事上边都是传了个遍,江垣也成功地多了一批崇拜者,蜜娘突然间地成了真相交际的对象,那请帖有厚厚的一打。可百姓间却不知兵演,亦不知什么蒙古公爵,他们只知某一日那山头突然间炸了,京城震动两下,有那迷信之人便是传言,神仙怒,将降罪人间。更有说,那儿山神怒了,便是踢翻了那山。越穿越是千奇百怪,这有心之人便是寻着了机会,暗暗鼓动那耀眼,直指江垣和太子。第113章113社会是一个金字塔形,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设,温饱线上的人怎么都不会去想读个书,所以文化程度越往上人数越少,最下边的愚民总是多于智者。那穿得像模像样的,再加上有心人鼓动,谣言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就遍布“……那山头啊,是一种武器,炸山呢!造孽哟,这得罪了山神,倒霉的还不是咱们老百姓,据说呀,那山周围已经寸草不生了!”“过不了多久,这山神就要发怒,必有祸事啊!”京中人人自危,甚是有人已经开始准备逃灾了,京中人心鼓动,上头如何不知,元武帝大发雷霆,蒙古各公爵刚献上朝贡,便就有这番言辞,不管是针对太子还是针对江垣,元武帝都不乐意,百姓如何知道那么多,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先是派人平息谣言,再彻查此事。江垣照常到兵部上值,路上却是遇刁民砸番茄和烂菜叶子,长吉气愤道:“少爷为国为民,他们就这般对您!那谣言也就那帮子蠢得才信!”江垣摆了摆手,望向路旁那些老人,穿的也不算差,面上愤然,见他看过来,就朝地上啐了一口痰。江垣内心如同打翻了五味,可看他花白的头发,终是叹息一声,“算了,赶紧走吧,何必同他们计较。”沈兴淮听闻他的遭遇,翰林院皆传了个遍,爱国志士痛心疾首高呼:“愚民误国啊!江大人何等功劳,竟是被唾,可不心寒栽?”心寒吗?大底有之吧,为国利器,一场兵演就可以换得未来十几二十年左右的边境平安,毁的只是一座小山头,可若是发动战事,边关死去的,就是成千上万的战事。可平民百姓皆不知,他们只顾自己的利益、生死以及神明,他们不知蒙古公国蠢蠢欲动,此番兵器可挡多少兵马,换的一方安宁。但这能怪他们吗?教育的缺失,导致眼界的狭窄,再加上消息闭塞,顶多都是听一些传言,又能知晓些什么。如果有的选择,谁又不想做个懂知识的上层人士,然而有些事情从一出生开始就是没得选择的,这就是可悲又可叹之处。翰林院的年轻人们义愤填膺,文人便是这般,高兴时写文作诗纪念一番,伤心时发一番牢sao,生气时言语攻击,粗鲁骂人之言不会,拐着弯讽刺辛辣至极。沈兴淮这些年因没了科举,甚少写诗赋了,多是写策论。他喜欢写一些实际一些的东西,有心留些东西给后世,只要朝中发生的一些事,他都会以策论的形式写下来,再引申自己的见解与看法,如若这些东西能够传到以后,大底也是研究资料了。别人看到的是愚民误国,沈兴淮想到的是教育,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教育的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