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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昭帝的脸色却陡然阴沉了许多,黄轻低着头,却也感觉到了绵延开去的低气压,心头顿时有些惴惴不安,不由揣测道,是否因为他事先没有给太子提示,自己出了风头,让一向疼爱太子的元昭帝感到不快?元昭帝自然不是为这个,他没再去看黄轻,目光落在了太子的身上,他有很多个儿子,其中有像他容貌的,有像他性情的,要论起来,太子是和他最不像的那一个,老六瑞王没出生前,倒还有个像皇后的理由,可老六生得和皇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好像再没了疼爱太子的理由,可在他的心里,并不是这样算的。一个从出生起就光芒万丈的太子,长相和他像了一半,和他敬之爱之的皇后也像了一半,性情却谁也不像,能让人很轻易地联想起,这是他们结合诞下的儿子,而不是他们的复刻品。性情莽撞,脾气大点,也没有什么,自古以来有成就的君王,很少有太过温吞的,反倒是那些工于心计的皇子们不讨他的喜爱,他知道太子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城府,能到今天这地步,离不开外戚和臣下,可太子也是他的嫡长子,他坐拥天下,自然也有决定这天下给谁的权力,这权力甚至比享受这天下更让他迷醉,让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何谓天子。他的脸色突然变差,只是因为他似乎看到了未来,聪明的外戚把持着朝政,他疼爱的长子变成提线的木偶,他宠爱的孙儿被外戚雕琢成他们想要的样子,那这天下,还是他所想看到的天下吗?为太子找这样一门本就显贵又没什么把柄的姻亲,是否是他做错了?元昭帝的考虑在场众人没一个想到的,黄轻即便天赋过人,也没有到走一步看五十步的境界,太子更是疑心是不是自己的回答太蠢,惹了父皇生气。“罢了,这事到底和你们没什么关联,朕想在新任淮南道御史上任之前考考他,就再交给顾文卿去办吧。”元昭帝拍了拍太子的肩膀,似乎有些别的意味,说道,“你好好看着,从头到尾看着,就够了。”太子不明所以,但想一想,顾氏是陈家的姻亲,父皇的偏向实在是很明显了,不由得替陈青临松了一口气,转而又眨了眨眼睛,想到了什么,但还是没说出来。隔日顾屿就得到了这门差事,前线的事情又是上一世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的轨迹已经不再按照他所熟知的方向而行,假如换个人来,失了先机,肯定惶恐不已,但顾屿只是蹙眉思考了一下其中的变化,更多的则是放在了这件事本身上。上一世,瑞王是在获取到了足够的势力支持之下,发觉镇国公府无用,又凭借着妻族之便,圣心之利,毫不犹豫地用镇国公府的倒台换取了足够他一争江山的政治资源,定北侯地位稳固与否,实在不是他需要cao心的事情,所以并没有飞鹰关死战,陈青临是顺顺当当在七日内等到了定北侯的救援,军功则被定北侯用春秋笔法划拉去了大半,这是小事。而这一世,明确了镇国公府不会倒向他,能靠的势力只剩下定北侯一家,瑞王不急才是怪事,而按照瑞王的算计,何以在稳固定北侯地位的前提下再给镇国公府添一桩烦心事?唯有陈青临战死,失却飞鹰关。不得不说这个计策又狠又毒,他唯二没有算到的就陈青临善战,定北侯善妒,压军功赏封和武将地位本是国策,定北侯正处在新旧将领换代的夹缝中间,老将难封,新将上台,假如没人提醒,他也就会按照上一世的路子,至多背地里黑点陈青临的军功,其实落在明眼人的眼里,就跟笑话一样。可一旦被人提醒,越是看陈青临死守关隘,他就越是妒忌,越是不想发兵救援,乃至于越拖越让自己骑虎难下,最后拖到飞鹰关近乎全军覆没。从拿到这门差事起,顾屿的心里就开始了盘算,盘算的结果是,陈青临还有救,定北侯死前昏招频频,人要是还活着,自然还能为自己辩解一二,可如今死无对证,就是污他通敌叛国都有人信,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只是要想一个万全之策。顾屿和镇国公商议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把这件事情告诉陈若弱,一是怕她忧思过度伤了身体,二是陈青临暂时不会有什么事,告诉了她也只是徒增烦忧而无实际。陈若弱最近胖了不少,她原本也不轻,怀了孕之后更是饭量大增,脸上圆了一圈,肚子上除了显怀的部分,也添了不少rou,胳膊腿上都圆了一点,大约也只有看在顾屿眼里,还是那副根骨匀亭的少女模样,喜鹊劝过好几回都劝不动,陈若弱该吃没少吃,只是勉勉强强松口答应每天多走一点路。府里那个痴傻老厨做菜比她自己做菜好吃多了,这就更导致了陈若弱的变胖,陈若弱被顾屿扶着慢慢地走出门,一边嘀嘀咕咕地抱怨着,顾屿替她拢了拢散乱飞舞的发丝,失笑道:“要是手艺好也是罪,那夫人是不是也该被关起来?”陈若弱噘嘴,她的肚子比常人大了一圈,腿上的水肿也比别人来得快些,走路的时候更是别扭,几乎大半个身子都靠着顾屿,她其实连动弹都不想动弹了,连顾凝都知道她行动不便,从等着她上门开解自己,到主动过来找她说话,都分不清是谁在开解谁了。“不过张老他真不是御厨?”陈若弱问道:“就没查过户籍什么的?他做的很多菜式我看都是宫菜的花样,人都痴成那个样子了,用料还那么舍得,不是宫里出来的,也是哪家贵胄丢的吧?”张老就是那个管事安置下来的老厨子,陈若弱去后厨见过几回,没上灶台之前就是个痴傻老头,一上灶台老头人就变了,看着都清醒了一点,有一回模模糊糊提到自己姓张,陈若弱就叫他张老。顾屿没大在意,不过也让人去查过,道:“宫里的御厨人数都是定死了的,近十年都没有变动过,十年前倒是有两名御厨告老,但都是归乡,官府里有去向,人也没有痴傻,还有一位得罪了人,被发配西北,至于贵胄人家,哪有仿宫菜的厨子……”他说着,却顿了一下,寻常贵胄人家自然不敢,可京中的贵胄不止勋贵重臣,还有皇亲,就他所知,几位出嫁多年的公主,府上就有从宫里调配出来的御厨,为避讳自然不能再做宫廷菜式,但御厨做惯了宫廷菜,强学别的也做不像,唯有把自己会做的菜式稍加改良,或改变滋味,或改变相貌,这还是当初一位寡居的公主举办赏荷宴时,无意间对客从们提起的话。陈若弱倒是更奇怪了几分,不过她也没有再问下去,靠着顾屿一边走,一边笑说道:“那个得罪人的,肯定就是我师父了,他就是打宫里被发配出来的,御厨人数这么严,那张老不是御厨出身,保不齐是他也像我一样,有个御厨师父呢!”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