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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子哭过。这哭得太惨了,一个尚不能全然懂事的孩子,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之后,只是觉出一种极痛的悲哀,而无法辨别这悲哀的来由——最疼爱她的爷爷死了,除了他亲手撮结出来的红头绳外,他什么也没给她留下。她将再也看不到他憨厚的笑,他再不会一边摸着她的脑袋一边说,念念就是洛阳城最好看的姑娘,这个啊连瞎子也知道。突然谢随一手抱起了她飞快地转了个身,而后劲风擦过,一排飞镖“笃笃笃”钉在了木柱子上!门外人群里一道影子抄了过来,紧接着又是一排飞镖射来,谢随举刀格挡,“当当当”金属撞击之声不绝,那飞镖的力道还迫得他连连后退了几步!“春雨镖!”谢随脱口而出,刀光映亮了他的冷眸,“你是方春雨?”“算你识相。不过像你这种小角色,还用不着我们座主出手——”那人披着宽大的黑斗篷,桀桀怪笑着从人群中鹄掠而起,“蹬蹬蹬”脚底踩碎了好几个无辜者的头颅——“你是春雨镖门下?你姓李,是不是?”谢随一双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泛出冷冽的光。“谢小公子好眼力——”那人仍是怪笑,“在下李春堂。”李春堂,方春雨的同门师弟,一手飞镖绝不在方春雨本人之下。谢随一手抱紧了秦念,将秦念的小脑袋朝向自己的胸膛,另一手抓着刀将房门一推,“砰”地一声隔绝了外边围观者的视线,又闻钝声连响,是第三排飞镖扎在了门板上!秦念将脑袋埋在谢随胸前,两只小手死死地攥紧了他的衣襟,咬着牙,没有再哭出声来。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胸膛渐渐被泪水濡湿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酸涩感充溢其间。“不要怕。”他低声说,“春雨镖再如何厉害,也是会用完的。”她应该听不懂这样的话吧?“砰”地一声,木板门骤然被撞开,包括李春堂在内的四个形貌各异的人飞飘进来,守定了这“卧室”的四角,两人站在土墙边,两人靠着邻厨房的木板。他们四个人中间,正是那血流满地的老叫化,死不瞑目的尸身。四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人。”“跑了。”“有暗道?”“呲啦——”一声极轻、又极刺耳的响,是那木板被锋刃割开——背靠木板的李春堂竟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身子就被刀劈成了两半!剩下三个人眼神一凛,同时而动,足不沾地地掠向那木板之后——一把乌黑的东西泼将出来,带着nongnong的酱香味!三人大为警惕,立即挥剑格挡——“你做什么?”“你做什么?!”“是我,大哥,是我!”三人俱挤在这窄小的厨房门口,各自的兵刃哐啷碰撞,乱七八糟……谢随抱着小女孩慢慢地自厨房挤了出来,而后将秦念放下来,小声道:“不要乱动。”秦念认真地点了点头。谢随朝那三人走过去,手中的长刀拖在地上,鲜血顺着血槽一滴一滴地流落下来。***那是秦念第一次看见人杀人。那三人加上李春堂,都是武林中的一等好手,若不是首先解决了擅使暗器的李春堂,谢随恐怕还赢不了他们。但饶是如此,谢随杀掉剩下三人时,身上的旧伤还是裂开了,他回转身来看向秦念,额头上冷汗涔涔,却还是艰难地笑了。“我们必得马上走。”他说着,又低下身子将秦念抱了起来。“你,”秦念好像是思考了很久,才问出这句话来,“你是坏人吗?”“你说呢?”谢随反问。“你杀人。”秦念说。“是。”谢随说。秦念不再说话了,只是抱紧了谢随的脖子。谢随道:“你要不要再看一眼你爷爷?我们来不及安葬他了。”秦念摇了摇头。真是小孩子啊,刚才还哭得那么任性。谢随不由得想。秦念将脸埋在了他的胸膛里,他瞧不见她的表情。十五岁的他,心里清楚地知道李春堂那些人是为何而来的,知道她的爷爷是为何而死的,却怀着卑劣的自私和懦弱,不敢与她直言。他只是抱紧了她,好像这样子就可以用生命去保护她了一样——“不要害怕。”他说,“跟我走,我会养你一辈子的。”***灯火微暗,在穿堂而过的夜风中摇曳不定。“谢公子,我家老板找您。”“……嗯?”谢随迟钝地应了一声,片刻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正借住在扬州吹金断玉阁中,枕着长刀和衣而卧,虽然安老板知道自己不惯黑暗而吩咐留了盏灯,他却仍然未得好眠。他想了一整夜,一整夜的过去。他已经很久不曾这样长久地回头过了。9.十里烟花(一)扬州,吹金断玉阁。“啊啦啦。”安可期裹着一身金灿灿的袍子,低着头一颗颗数过自己十指上的宝石戒指,“我可是特意让你经过红崖寨的,我对你这样好,你却把我的箱子给弄丢啦?”谢随懒懒地倚在柔软的美人榻上,眼风朝他斜了过来,“特意?”“对呀。”安可期拍了拍掌,那宝石戒指便互相撞击发出奇怪的声音,“你老弟我可是江湖万事通,红崖寨那种小寨子又从来不挪窝,查一个人易如反掌。我也是看不下去你一直消沉,‘特意’给你安排一场故人相见——”谢随忽而笑了,桃花眼柔和地弯起,“那可真是多谢安老板了。”安可期愣住。谢随只有不高兴的时候才会叫他“安老板”。“你不高兴?”安可期奇怪地道,“你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旁的牵挂了,若不将那女人抬出来,我总怕你去寻死——”“我已说了多谢了。”谢随摆了摆手,显然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安可期盯着他看了半晌,将身子重又陷回软椅上,长出一口气道:“这回可好,那一百两黄金,是绝命楼的货。”“绝命楼?”谢随微微皱眉,“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