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6
,但实际上却不由得更放轻了力道。谢随又开始哼哼:“嗯,有点儿痒……”秦念道:“你能不能闭嘴?”谢随低下头,只能看见她发顶那个小小的涡旋。为了疗伤方便,她将长发草草地束了起来,用一根细细的红头绳。那红色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地摆动,仿佛在招引着久远的记忆。终于将伤口处理干净、抹上了药,秦念找来纱布给他包扎。他半坐起身,展开了双臂,她手持着纱布往后在他胸膛上绕了两圈——他沉默地看着。只要一个抬手,他就可以抱住她了。十五年前,她还只是个刚到他腰间的小女孩,那个时候,他要拥抱她似乎很容易,没有负担、无需顾虑。十五年后,她已经长成了一个清丽窈窕的女人,可是现在,他要拥抱她却已经变得很难、很难了。偏偏她的动作也是如此地慢——她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一样,每当纱布缠到他身后,她环着他的双臂就会迟疑地停顿。但她却不说话,他只能看见她紧抿的嘴唇,微白的脸容,和耳根上那颗小小的痣。“念念?”他的嗓音微微地哑了。秦念不答,手指慢慢地抚摩过他赤-裸的肩背。年幼的时候,她曾经非常喜欢他这宽阔结实的肩背,她曾经觉得自己的大哥哥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无坚不摧。可是原来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是真的无坚不摧。“念念。”他的声音发了紧,似乎在警告她。她的手指挪到了他的锁骨上,顿住了。“这里,”她摸了摸,忽然直起身去探看,“这是什么伤——”他突然一把抓住她手腕,翻了个身,便将她压在身下。伤口发作起来,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滴落,落在她白皙的颈上。他的目光里有火在烧。秦念却异常地冷静。她仍旧盯着他的肩背,那里有一个细小的黑点,却在四周如水波般扩散开灰色的波纹——那是什么伤疤?暗器?锁链?烙铁?钢钉?她努力搜寻自己的记忆,却从来不记得谢随有受过这样的伤。谢随盯着她,气息渐渐地平静下来,手也将她放开了。他自己将纱布再紧了紧,便拿下衣架上挂的外袍,径自披上。秦念稍稍坐起身,“你的手上还有伤……”“嗯。”谢随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30.第30章第三十章——不欺(一)皇城之中,晴日柔柔,春风拂柳。“陛下在凝香殿。”翠衣女子由两名宫婢领着,沿着高高矮矮的宫墙一路行来,直到进入了凝香殿。殿宇恢弘,软纱缭乱。鎏金的龙榻上,皇帝正百无聊赖地翻着案上的书。他的年纪已很老了,皱纹爬了满脸,且还因为龙袍的重压而显得似乎心事沉沉。但他身边的女人看起来还很年轻,一袭轻紫纱裙,一根紫玉钗笼着如云墨发,眼神中流转着少女一般娇俏的光。见到柳绵绵,她当即笑着起身吩咐:“快去给柳庄主倒茶。”“谢娘娘恩典。”柳绵绵端端正正地行礼,道谢。皇帝抬了抬手,谢贵妃又身子柔软地依偎了过去。皇帝抬起眼皮来掠了柳绵绵一眼,“如何了?”他的声音是苍老的沙哑,且还透着些毫无意趣的倦怠。柳绵绵道:“回禀陛下,小女子先去探了地方,谢小侯……谢随一直在那个女孩的身边,我尚无从下手。”“嗯……”皇帝微微笑了笑,“谢随是你的老朋友,下不去手吧?”柳绵绵低下头,不言语。谢贵妃在一旁懒懒地道:“臣妾倒不觉得,似谢随那种人,该是最讨女人的厌才是。”皇帝笑道:“爱妃要大义灭亲?”谢贵妃撅起嘴,“臣妾的亲人,不是只有陛下一个么?”皇帝笑着睨她,她的神情更加娇媚,猫一般揽住皇帝的肩膀。皇帝却将她的手慢而用力地扒拉下来,又对柳绵绵摆摆手道:“辛苦你了,柳庄主。此事急不得,你先去吧,余下的事,朕自有安排。”柳绵绵应声退下。皇帝这才看向谢贵妃,后者正低头用那长长的嵌金指甲剥着葡萄,好像十分专注,但却弄得汁水四溅。皇帝看得好笑,道:“朕今日不想吃葡萄。”谢贵妃道:“臣妾又不是给陛下剥的。”皇帝挑了挑眉,却转了话锋:“你弟弟,已经回延陵去了?”谢贵妃转了转眼睛,“陛下说的是臣妾的哪个弟弟?”“当然是那个乖的,延陵侯谢陌。”谢贵妃长长地“哦”了一声,笑道:“那可不回去了?陛下又不留他的。”皇帝冷冷一笑,站起身来,“你还想让我留他在京城?”“不敢不敢。”谢贵妃忙道,“哎呀,陛下您要走啦?”“走了。”皇帝由一旁宫女给自己披上玄黑大氅,已衰老的体态在光泽的皮毛映衬下倒显出几分气势来,他又回望了一眼谢贵妃,冷淡地补充一句,“朕与谢随往日无恩,近日无仇,爱妃不用急着大义灭亲。”谢贵妃笑意盈盈,“陛下说哪里话来,手心手背,不都是臣妾的好弟弟么?”她跟着皇帝亦步亦趋地走到了殿门口的台阶之下,送皇帝上了銮驾,直到那銮驾拐过了宫墙角,再也看不见了,她脸上那柔美动人的笑意才终于消失不见。回到殿中,琉璃盘里还零落着许多未剥完的葡萄。她一把抓起那些葡萄攥在手心,尖利的指甲将它们刺破了,便淋淋漓漓流下紫红色的汁水来,仿佛染了鲜血。***柳绵绵走出日光明媚的皇城,与送行的宫婢道别,转过头,看向熙熙攘攘的街市,目光微微冷凝。“出来。”她低声喝道。一个年轻男人从街市的人流中慢慢现出身形。他一身粗布麻衣,长发裹着头巾,身上没有兵刃,而只在肩头搭了一块抹布,一副粗使下人的模样。柳绵绵轻轻一笑,“你追杀我这么久,我倒是第一次见你这副打扮。”男人开口,话音极低极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