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9
老身便可以高枕而卧了”!也正是那一次觐见,老太后金口玉言,定下了谢家长女和当时的穆王的婚事。谢氏风风光光嫁入王府、成为穆王妃,即使后来穆王成了天子、因无子而始终不立皇后,她也始终是后宫最尊的皇贵妃。不过这些,确实都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到如今,帝王无情,兄弟反目,再想起当初,已只会觉得讽刺。谢随临风而立,他的衣装并不如谢陌那般华贵,只是普普通通的灰衣,甚至因浆洗多次而发了白,他的腰间也没有宝剑环佩,而只有一把刀,一把裹在黑色长鞘中的、冷而沉默的刀。谢随没有笑。那俊逸的眼眸中,此刻凝着冰霜。这样的神情,使得他对面的谢陌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像是一副没有感情的面具。谢陌的问候没有得到回应,但他也并不在意似的,只是将目光又移向了谢随身畔,盯住了秦念:“这位便是绝命楼的秦楼主了吧?”秦念握紧了刀上前一步,还未回答,谢随却开口了:“你找她何事?”“怎么,我找她还要你同意不成?”谢陌冷冷地笑了,“我抬着我娘的棺材来找她,自然是要她偿命来的!”***山风飒飒,万物于此刻俱寂。对面那百十来人,竟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好像都并不惊讶。谢随脑中时而是一个多月前、母亲独自在佛堂中低而哀伤的念经声,时而是五年前、延陵长街上漫天如雪纷飞的纸钱,而到最后,目光只是胶在了那根凤头杖上。秦念却在这时说话了:“你说棺材里是你娘亲,如何证明?”谢陌一怔,旋即怒道:“你这是侮辱人吗?”秦念冷冷地道:“五年前你就装过一次,说你娘死了,让满朝廷都跟着你演戏,不是吗?”“秦楼主此言不错。”忽然,一旁的泰山派掌门站了出来,“我们都已知悉,五年前太夫人并未真的过世,之所以假办葬仪,乃正是出于一片爱子之心,想将流浪在外的长子召回家中——”“一派胡言!”秦念已忍不住脱口而出,“他们假办葬仪,只是为了把谢随骗回去,将他关进极乐岛的水牢里——”她突然住了口,是因为自己的衣袖被谢随拉住了。她惊怔回头,却只见谢随低垂着头,长长的眼睫垂落,覆盖出一片沉默的淡影。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他微微颤抖的、发白的嘴唇,他好像在哀求着她,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泰山派掌门似也被她的反驳弄得错愕了一下,随即又道:“但那一日送葬者众,谁也没有看见谢随来过,将他关进囚牢云云,这又从何说起?”秦念只觉胸中怒气几乎要撑涨而出了,却偏偏对着这一群义正辞严的武林人士发作不出来。从何说起,她才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只知道所有这些人,都是骗子,既巧言令色、又寡廉鲜耻的骗子!谢随在咳嗽。他咳嗽着,咳得弯下了腰,好像要将自己的整颗心都咳出来,端给面前这些人看一般。如果他能将自己的心端给他们看清楚,他们会不会更相信他一些?谢陌看着他的痛苦,眼神始终冷而遥远,嘴角却又砌出了温和的笑:“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想大哥在外漂泊许多年,心中想必也不好受的。”他这话一出,泰山派掌门便露出了谅解的表情,叹口气退了回去。“但是大哥,今时不同往日,”谢陌的笑容又渐渐变得凝重,“这一回,娘亲是真的……被人杀害了!”谢随一手抵唇,慢慢地抬起了头,眼神静寂如冰雪。他好像在很认真地观察着谢陌的表情。他发现谢陌虽然看起来很严肃,但却并不十分悲伤。母亲死了,但他的眼里,却还是一种莫名的热切,好像在等待着什么的、疯狗一样的热切。“你的意思是,”谢随慢慢地开口,每个字都宛如是用刀子从他的心上割下来的,“秦念杀了娘亲,是吗?”秦念脸色刹地白了。“正是如此!”谢陌大声道,“她在上极乐岛之前,曾经潜入侯府,大哥你也知道的吧?在她离开之后,娘亲就受了重伤,不治而亡——娘亲是被她、用她手中那把弯刀杀死了!”众人在这时候才耸然动容,一时间纷纷议论起来,目光如刀剑般刺向秦念。“大哥,”谢陌又放软了声音,“我知道你护着她,可是你也要想清楚,她是害人不浅的绝命楼之主,背后关系错综复杂,不要说她根本不需要你保护,你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被她害死的。”谢随静了半晌,却只是摇头,“不是她干的。”谢陌十分耐心:“大哥,你心肠好,可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心肠好的。你想清楚,她是我们的弑母仇人,可不要再被她骗了。”谢随却并不为所动:“我离开极乐岛后,去了一趟侯府,拿回了我的刀。”听到这件事,谢陌的眼神危险地沉了沉,“那个时候,我还听见了娘亲在佛堂里念经的声音。那个时候,娘亲还活得好好的。”谢陌咬牙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大哥?”“你想让我先将自己摘干净,你就能腾出手来好好对付念念。”谢随淡淡地笑了,“可是云子,事实从来就只有一种,并不会随着你想怎样、你说什么就改变的。”他唤出了谢陌的字,神情平和而宽容,就好像一个好脾气的大哥哥在给不听话的弟弟讲道理一般。可是谢陌已经恨透了他这种神情。好脾气的大哥哥和不听话的弟弟。十多年来,谢陌已经恨透了这样的位置。他终于怒吼道:“不管怎样,娘亲都已经被她杀死了!你不相信吗,是有人亲眼看见的!”谢随和秦念俱是一怔。谢陌一回头,树林中便缓缓走出来一个人。不论她的神容是多么惨淡,她走路的姿势都很优雅,显现出她从小便养尊处优、教养良好。沈秋帘穿着一身素衣,鬓边戴着服丧的白花,一只手掩着巾帕,犹在哀哀地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