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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薯出产量大,能作为主食食用,且不挑土地,试种成功之后,便由各地官府直接下发良种,由农民种植。然而比起番薯,朱佑樘更看重的是大明水师带回来的消息。遥远的海洋尽头,有一片极为广阔富饶的土地,那里的土著居民极少,外来的殖民者人数并不算多,仅仅五百艘海船就能把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假如再派遣更多的人手,直接占领那片土地,岂不比抢掠几根良种来得舒心?李澈也是这么想的。新君智商不低,九年过去,即便他再能做事,也还是令新君感到了威胁,近来小动作频频,意在分薄他手里的权力,内政眼看要出事,远伐才是出路。在清流党派的推波助澜之下,大明水师遣船千艘,水师十万,浩浩荡荡远渡重洋,然而这实在有些错误地估计了对面的实力,前师刚到,后师还没上岸,一路所向披靡。如今各地流民起义,意在抢粮,往往有心造反的只有几个领头的,大部分的流民都是抱着造反有饭吃的念头参的战,一口气全杀了不可能,养在牢里也是吃干饭,放回去又不敢,索性也一并扔到船上,让他们自己去陌生的土地上抢粮吃。后来的美洲大陆上流传着一个传说。东方是地狱的出口,每一个拥有东方面孔的人,都是魔鬼在人间的化身。前线征战如火如荼,女官也渐渐不仅限于刑案管理,李澈展望过的女官科举得以实现,举凡良家之女,不限婚嫁与否,只要才识足够,便能参加科考,女官也不再局限于衙门方寸间,正统科考出身的女官可与男子同朝为官。李凝教过的香菱因读过书,心里便也存了一份想法,连考几年,中了女秀才,婆家面上有光,十分支持她再考。当年硬生生把家业从虎狼口中夺回来的宝钗将生意做到了美洲,即便只是商人,但她的财力足以支撑她体体面面地过活。贾府的小姐各自嫁了良人,毕竟幼时读书不成,长大了也很难再读下去。当年黛玉头年应考不中,并非是才学问题,而是她家无男丁,又定了男方入赘,以当时的眼光来看,实在离经叛道,后来她在家中又读了几年书,几年间风气一改再改,她再考时便中了,如今数年过去,她看上去和从前大有不同。黛玉成婚早,她还没考中时,林如海便劝她早日成婚,留个子嗣,毕竟倘若做了官,怀胎十月,很影响仕途。李凝归京时,黛玉特意提了一天假,李凝远远地在渡口就见她高挑身影立在码头,边上一个青年公子牵着个小小的女童,正和她说话,笑容温柔。这些年来,黛玉严格按照李凝的法子练武强身,虽没有练得多厉害,但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了。女童五六岁大,已起了大名,叫做林珏。双玉为珏。林如海是个颇为保守的人,从前宝玉入赘时,便心心念念想要个孙子,生下的是孙女,他也着实难受了几天,然而没过几天就抱着婴儿不撒手,如今已经在教孙女读书。李凝和黛玉亲亲热热地说了一会儿话,那边王守仁也略有尴尬地和宝玉打了个招呼,从身上摸下一块玉佩来,给了小小的林珏作为见面礼。不怪王守仁尴尬,他和宝玉同年而生,当年宝玉衔玉而生,下世那日漫天云霞灿烂,瑞气千条,奇事加奇景,一时传遍,世人都说仙人下世,后来宝玉一事无成,便渐渐有传言说那年下世的仙人是王守仁,因他母亲怀胎十四个月,生迟了,才被人顶了名头去。老百姓自然一片附和,毕竟一个出名的神童和一事无成的赘婿,还是王守仁更附和世人对于仙人的想象。可对于王守仁来说,就只剩尴尬了。宝玉自然也听过那些传闻,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他去岁刚中了秀才,这科并不打算下场,虽然在别人眼里可能不大好,可他却觉得自己过得十分美满。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幸运地和心爱之人相伴一生呢?王守仁起初有些尴尬,等和宝玉说上话了之后,倒也觉得他这个人不错,过不多时,李凝和黛玉在前头走,不知说到了哪里,不时发出低笑之声,亲密非常。转过天黛玉又忙碌了起来,提假不代表她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了,该做的都得补上,李凝舒舒服服地在家里睡到日上三竿,睡醒才发觉李澈那么个大忙人竟也没去上朝,坐在书房一边看书一边等着她。见她进门,李澈放下书,抬起头,想了想,说道:“四月初八,五月十九,都是黄道吉日,挑一个吧。”李凝后退了一步。李澈叹道:“别以为你在山海关,我就不知道你想什么,如果不是你不肯,王家早就来找我商议婚事了。”王守仁实在是个君子,他虽想提亲,但每次李凝稍稍露出些不情愿的模样,他就不再多说了,甚至连原因都不问,只是他不问,不代表李澈不会问,明明两情相悦,为什么迟迟不肯成婚?也许是李澈的脸很能给李凝安全感,僵持不到一刻,她就长出了一口气,小声地说道:“我……害怕。”越是相处,她越是觉得王守仁这个人太好,能和他在一起当然很好,可她拥有的总会失去,再过一世,这么好的一个人就会变成她的回忆,成为一个故人。有时她想要离开,把这份注定刻骨铭心的感情掐断在萌芽之初,可她怎么舍得?李澈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你想没想过,把事情全都告诉他?”李凝一怔。李澈的神情却很平静,如果是旁人,他自然不会这么提议,可王守仁不是旁人,即便他并不想承认,但也无法否认这个他自小看到大的年轻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想来他的反应不会令人失望。李凝失魂落魄地走了。李澈坐在书房里,对着手边微凉的茶,轻轻叹了一口气。有时他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从来不需要情感的慰藉,仿佛只要有meimei在身边,一切就都够了一样。也许他天生没有这根弦。只要想到他会像李凝一样,把感情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想到她就开心,见到她就会笑,和她睡在一张床上,把一切都对她交托……李澈的眉头越蹙越紧,只觉得荒唐。李凝坐在京城一处佛塔上想了一夜,最后还是决定将一切都告诉王守仁。王守仁起初有些不明所以,然而越听越是认真,眉头忽蹙忽缓,像是全然陷入了她过往的经历,为她悲喜。李凝从大夏的第一世说到大唐,再到大宋,到每一个她所经历过的世界,所经历过的人和事,也是到了回忆的时候,她才发觉原来有许多她以为忘记的事情,其实一直都藏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