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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辰不禁想,善恶真的有报吗?……处理完翰林院内的事,青辰去了东宫。东宫里辉煌依旧,只是气氛有些低沉。此前朱瑞暂停了朱祤洛的讲学,至今还没有下令恢复,于是朱祤洛这几日都没去文华殿,只在慈庆宫里坐着。身着玄色黄龙袍的朱祤洛怔怔地看着燃烧的烛火,脸上沮丧中带着点茫然。顾家是他的外戚,落得如此地步,少年储君难过不已。只是宫里人多口杂,他也不敢有丝毫的情绪宣泄,生怕授人以柄。时局敏感,饶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也能感受得到,以致于连个顾字也不敢提。看到青辰来了,朱祤洛才收了遐思,唤了声“沈师傅”。师生二人今日除了课业,并没有其他太多的话可以讲。对于如此突然的凄变,两人心中均有不舍和哀痛,彼此也都明白,心照不宣。顾家与陈皇后有亲缘关系,那就是皇亲国戚,而徐延连皇亲国戚都敢构陷,已是让年轻的朱祤洛将他列为了心目中的头号敌人。况且,他还胆敢令他的沈师傅如此伤心!此仇,自当不共戴天。年幼的储君在心中暗想,他日若叫他登顶皇位,他势必要让徐延付出惨痛的代价。是他们把他逼到这个份上的。*与此同时,宋越随着定国公府的两辆马车,来到了定国公的府邸。下车后,定国公有意停了一下,等他的女儿,为他的女儿贺云嫣争取到了一次与宋越说话的机会。贺云嫣客气地对宋越见了礼,举止从容恭谨,端庄有礼,实是大家闺秀应有的模样。面对心上人,她的神色却是不卑不亢,不悲不喜,倒是看不出来如何深爱着宋越。八年了,也许她早已擅于将深情掩藏,不显露于人前。宋越只依旧叫她,贺姑娘。之后,定国公便将宋越带到了书房,命人给火盆里添了新炭,奉了茶,然后屏退了下人。“听闻阁老连夜赶到了顾府,为他们讨了黄公公的人情。”他对着茶盏比了个‘请’的手势,道,“可见阁老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天太冷了,我只是怕他们受不住这么冷的天,走不到边关。”“阁老可知道,老夫与那顾汝也颇有些交情,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我们是一起上过战场的。”“略有耳闻。”“今日请阁老来,老夫是有一句话想问。”定国公停顿了一下,看着宋越道,“阁老可想扳倒徐首辅吗?”宋越的眉梢微微一挑,水波不兴道:“徐阁老是乃是两朝元老,数十年为国尽忠,殚精竭虑,可谓功在社稷,大明朝理应由其统领朝纲。不知国公何出此言?”身为公门中人,更是内阁次辅,他向来言辞谨慎。在不确定对方的来意前,情意坦露自己立场,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阁老啊,我对你的心意,我女儿对你的心意,难道你都看不见吗?”定国公似乎有点心急,拍了拍他的手,“如此节骨眼上,你要相信老夫才是啊。”“国公要让我相信什么?”“如今的局势,倒也不难看清。顾家与太子要是出了事,谁最能受益?无非徐党而已。太子固然侥幸脱险,储君之位保住了,但顾家他们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的。果不其然,连堂堂一个侯爷他都下了手,没有半分心慈手软。可见,他已经等不及要扶郑贵妃的五皇子上位了啊。阁老以为呢?”宋越看着眼前的定国公,揣摩他这些话背后的意思。此人向来不爱卷进是非中,更是不愿牵扯到徐延,虽非徐党,却也与徐延井水不犯河水。今日顾家蒙难,他却忽然说了这一堆立场鲜明的话,看样子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而这个决心,似乎与自己有关。思虑片刻,他不置可否,只轻描淡写地问:“国公的意思是?”“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阁老当年是榜眼吧?这政治斗争中,可没有榜眼啊。输了,就会一败涂地,就要看着更多的顾家一个个在徐延面前倒下。”定国公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看着他,忽而话锋一转,“我年纪大了,只怕在这世上也留不了几年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我那女儿。”“老夫冒昧再问一句,阁老可愿娶我的女儿?”静默片刻,宋越才回道:“国公知道,我对贺姑娘并无意,亦不会娶一个我不爱的人。”“唉,我知道。只是阁老还年轻啊。听我这过来人的一句话,感情这东西,相处久了自然也就有了。”“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宋越停了一下,道,“不瞒国公,我已有心上人,此生只愿得其为妻。若不是此结果,只怕三人的余生都不会如意。”“唉——”定国公长叹一声,“没想到阁老一个如此能谋善断的治世能臣,竟也会被儿女情长所累。那女子是好福气,只怕于江山社稷……也罢,老夫实话告诉阁老,我这有……”“父亲!”一个女声自屋外传来。定国公正想说些什么,贺云嫣却是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父亲该喝药了。时辰也不早了,内阁事忙,还是让阁老回去吧。”宋越从贺府离开的时候,贺云嫣望着他的背影,在冷风中站立了很久。马车上,他一路沉思,表情严肃。回到朝中,官员们与他打招呼,他也并不若以往耐心回应,只径直朝内阁值房走去。昨夜是徐延当值,今天便轮到了他。不久后,在内阁值房外值守的官兵听到了一个茶盏破碎的声音。*过了两日,逢官员们休沐,宋越带着青辰来到了京郊的一个小村子里。他在此地有间房舍,坐落在青山环绕间,颇为隐秘而幽静。近日世事繁杂,京城太压抑了,他便带了青辰出来散散心,准备过一夜再回去。马车一早就从京城出发了。旅途中,青辰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参加心学集会的那天。那时还是初秋,时光很慢,岁月无忧,他们在车上也懒懒的。一路上都是银杏树,落叶缤纷,在风中飞舞。还有车夫,会在前面唱响家乡的小调。那个时候,她与宋越还不熟,擦一下肩或是碰一下手,都让她脸红心跳。此刻,她依偎在他的臂弯中,与他之间少了些试探与紧张,多了些默契与坦然。时已至二月初,一个冬天的积雪虽已消融,树木也抽了新芽,但山林间还是显得有些萧瑟。虽是如此,青辰的心情也比在京城要好多了。晌午前,马车驶就到了目的地,在屋舍前停了下来。宋越与青辰取下随身带的一些换洗衣物和用品,车夫便架着马车走了。眼前房舍看起来很普通,掩隐在松柏绿竹间,不是很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