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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在这个时候,那位人贩子被捕了,他收手了很多年,在临老了,去探望自己儿子时,和妻子没忍住,想再顺水摸鱼一次,可年代不一样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被警方抓获,并搜出了随身携带的交易记录本,本子上都是简单的地名和数字,数量之多,要人瞠目结舌。在这时候,原身和杨秋平已经接受了这一切,他们只打算守着彼此过日子,裴元启考入了B城大学,挺出息,他也是个好孩子,知道两口子心灵上并不平和,哪怕学校里再忙,每周也不忘来看看两人,他知道,如果不是当年被接到B城,他根本没有成才的机会。这一天,杨秋平在家,她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后来也没再去上班,她接了个电话,那位当年的警察朋友,已经成了局长,对方是最早接到消息的,他犹豫地在电话那头说:“秋平……你和闹春也说一声,来局里一趟,你们家元元找到了。”在绝望时,又获得希望是什么样的感受?杨秋平紧紧地抓着丈夫的手臂,她腿软得厉害,几乎站不直身体,先是笑,又是正色:“元元回来了吗?会不会是找错了?怎么可能呢?”“一定是找到了,元元他回来了。”夫妻俩到了局里,了解完情况,从朋友那收到了裴元博现在的信息,由于裴元博已经成年,警方最多只能告知,没法强迫对方回到B城,夫妻俩二话不说,请了假,千里迢迢地飞了过去。裴元博是从警方那听到消息的,他知道自己是被拐卖的,又通过警方了解到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彼时他染上了些社会气的习惯,抖着手抽烟,揽住了一起来的兄弟,笑得比哭还难看:“兄弟,你听他们说笑呢,我父母还能是大学老师?肯定是找错了!”裴家父母是在修车厂里找到裴元博的,对方正在一辆吊起的车下头修着什么零件,身上穿着一身浅蓝色工装,头发凌乱,脸上、手上有不少油漆印子,他们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元元!”然后同时收回了话,“东顺。”听到这喊声的裴元博从车下钻了出来,他随手拿了个毛巾,擦了擦脸,笑起来:“先生,夫人,你们是要修车还是洗车?”在那一刻,无论是裴闹春还是杨秋平,心都要碎了,他们从没有看不起一线工人,可他们的儿子才20岁,本来应该是在学校里无忧无虑地谈着恋爱、读着书,畅想着未来的年纪,为什么成了这样呢?杨秋平立刻冲了过去,不知身体向来不好的她哪来的力气,用力地抱住了裴元博:“你不是东顺,你是我的儿子,你是裴元博!”她掉着眼泪,不肯撒手,“我是mama呀?我找你找了好久。”裴元博一瞬间是想推开的,却沉默地选择了回拥——这是他,好奇又想念过的mama和爸爸,只是也和他幻想的一样,对方衣装革履,一看就和他,天差地别,不是一路人。原身比妻子稍微能克制情绪,他等妻子激动完,找了间儿子的办公室,和他说了说过去的故事——他告诉裴元博,他和妻子一刻都没有忘记过他,就连当年丢了他的奶奶,在死之前,都一直反反复复地念着自己的元元去哪了。他从背包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有裴元博当年最喜欢的玩具、一家三口的全家福、这几年他们到处登报、发广告找儿子的信息……裴元博看得情绪失了控——他在很小的年纪,便已经不被爱了,也从别人口中听说了自己并不是父母亲生孩子的事实,甚至一度,觉得自己的亲生父母,亲手卖了自己,对于他来说,这样的爱,是很奢侈、难得的,他一直以为自己一无所有,可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起码曾经拥有过。他以为自己有颗坚定的心,却在这一刻,卸下心防,他同意了原身和杨秋平的建议,和他们一起回到了B城。他当年的房间,一直被保留着——事实上他没能进去住多久,因为那时他还太小,在大多时候,都是和父母、奶奶一起睡的,从前的那些玩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杨秋平拿起来擦一擦——虽然杨秋平知道,哪怕自己儿子回来,也认不出这些了,可她也做不了别的了。房间的衣柜里,有不少的衣服,杨秋平只要去逛街,便会比照着裴元启的身材,想象着自家儿子现在的模样,为他添置几套,不知不觉地,已经装得满满当当,连个空位都不剩。裴元博在刚回来时,他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的——原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是这样的感受吗?他躺在那床上,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个美梦。如果一切在这结束,这本便是大团圆结局了,可故事仍在继续。裴元博渐渐地感觉到了格格不入。他清楚地看到,杨秋平和原身为了他的融入用尽全力,裴元启在知道他回来后,减少了来访的频率,只要他偶尔提个意见,比如什么不爱吃鱼、喜欢宽松的衣服,身边便会立刻做出调整,可这份小心翼翼并没有让他觉得自己属于这个家,反让他越来越远。这样说是不是有点矫情?裴元博自以为算是个豁达的人,他从小就很能适应环境,他很习惯于妥协、退让、改变自己,那浑身是刺的生活方式,更像是他的保护色,他可以适应不再爱他的吕家人,也可以适应从学校到社会,却独独适应不了这个泵因该属于他的家。听闻他回家,爸爸mama的同事、朋友不少都会来看他,夸着他:“小伙子,长得挺精神,你爸妈找你可不容易了。”而后就是关心他的学业、工作、婚姻,有不少人在听到他中专毕业、学的汽修时下意识露出尴尬的表情,支支吾吾地说,要不,他们帮忙介绍一个4S店的工作,裴元博能感觉到,他让别人尴尬了。爸爸和mama时常在饭桌上谈些社会时事,三不五时地开电视,看的更多是什么国际新闻、家里摆放的报刊杂志,是什么英文的学术期刊,可他……全都听不懂。他和同事们,偶尔开的那些颜色笑话,当然是不能上桌的,他们更多聊的社会新闻,是今天这砍了人、明天那车祸了,国际上什么石油、黄金、领导人出访,管他们什么事呢?比起学术期刊,他更懂的是修车,可他隐隐地也知道,谈这些,爸妈会伤心。在家呆了一段时间,他闲不住,想出去工作,虽然父母一直说他们有积蓄,可裴元博并不是啃老的习性,父母想帮着介绍,他却没打算让父母难堪——拜托了,他爸博士出身,他妈研究生毕业,要去哪给他一个中专生安排工作,他不想还让父母求爷爷告奶奶。当然,在B城他也挺碰壁,倒不是说中专多差,只是B城人多,相关要求也高,像是他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