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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一愣,不禁沉默。确实,对上孚琛这样的人,斗智不如他算无遗策,斗勇不如他心狠手辣,打架的话,曲陵南倒是可以拼一拼,可她不过青玄功法初成,要与冲入化神期,敢与左律一较高下的文始真君比,还真不是拼得过的。宰了他就更是无稽之谈了。没人逼清河更清楚曲陵南的秉性,她虽凶悍,却也念旧,孚琛纵然有千般不是,可他到底是曲陵南的授业恩师,也是当她数度陷入困境时,对她施加援手,种下恩德之人。若不是为了偿还因果,此番孚琛与左律决斗,她也不会掺和其中,更不会助他温养紫府,斩杀心魔。“那不就是了?既然防不胜防,干脆不防,孚琛有一点我还是信的。他不会杀我。”“我又身无长物,青玄功法他习不了,青玄秘境他没法进去,青玄仙子留下的种种珍宝,你宁死也不会让我送他。”“所以我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没什么好怕。”曲陵南微微一笑,缓了口气道:“若你还担心,待此间事毕,我们远远离开便是。青攰跟着他也不会吃亏,我倒是不担心那小子。”清河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微微叹了口气。曲陵南退后几步,却见脚下不知何时开了一朵紫色小花,花瓣柔嫩,映着漫天火光,脆弱之中却暗藏坚忍的生机。她不禁微笑,俯身摸了摸花瓣,抬起头最后看了那天塌地陷的场景一眼,随即转身,头也不回转身离去。待神识回到躯体,又以灵力转了一个周天,曲陵南缓缓睁开眼,目之所及,仍然是松柏苍劲,四下静谧的琼华浮罗峰。孚琛在她对面端坐,双目紧闭,似为入定。曲陵南抓起他一只手一探,却发现其腹中空空荡荡,连一丝灵力都不存。曲陵南微微吃惊,以为自己感觉出错,忙抓起他另一只手再探,结果仍然同上。孚琛那身深厚的功力,不知为何竟然荡然无存。怎会如此?难不成刚刚帮孚琛除掉心魔出了什么岔子?抑或孚琛在之前与左律的决斗中看似不败,实质外强中干,受了重创以至修为跌至低谷?可这是孚琛啊,是她那从来只会算计别人,没让自己吃亏的师傅啊。曲陵南一时间有些茫然,她站起来死死盯着孚琛毫无反应的身躯,顺手朝他脸上拍了一下,孚琛依旧无知无觉。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忽而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这可是她的授业恩师,又是思慕多年的人,便是他再混蛋,曲陵南想过揍他,想过宰了他,可没想过可以给他一巴掌。在琼华种种戒律中,这可是绝对大逆不道的行为。可在她心底,却因为打了这一耳光而兴奋莫名。这是多年从未有过的痛快,对孚琛那种杀不能杀,揍不能揍的憋屈,以为已经遗忘的愤怒和伤心,此刻突然都又历历在目。那个心魔孚琛念叨的那些往事,她一直都记得,可她更记得的,是自己获悉青玄功法乃假货时那种震惊和难以置信,获悉尊敬思慕的师傅竟以如此不堪的手段算计自己时那种难过与失望,她独自一人叛出师门时的茫然和痛苦,她十年躲在泾川古寨里每每见旁人家家和睦,恩爱团圆时的淡淡艳羡与感伤。她问鼎大道,叩问仙路时所感到的孑然一身遨游天地的自在与孤独。这些事情与感受,因为重复太多遍而变得刻骨铭心,反而最初的心动如此遥远,遥远到如母亲哼唱过的童谣一般,她不仔细回想,竟然会连旋律都不大记得。思慕如朝露,悲苦却如川流。曲陵南挥起手,又左右开弓,给了孚琛三记耳光。她虽未用灵力,却下手不轻,孚琛白玉般的脸颊霎时间指痕分明,高高肿起。太好了,他未能运息抵挡,因为双目紧闭,他就算挨打了,也没法装模作样露出那种让曲陵南更想揍死他的容忍和宠溺的目光。曲陵南打得兴起,正要挽起袖子再来两下,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吃惊的声音:“我的个仙爷祖宗,住手!快快住手!陵南你干什么?幸亏老子被掌教唤来给孚琛看伤,我要不来,还真看不到你这一出哇!”曲陵南一回头,云浦童子已经驾着他那朵标志性白云冲了过来,他胖乎乎的手指头颤抖着指向孚琛:“你你你殴打本派分神期大能修者兼你的授业恩师……”“你你你这是大不孝,是忤逆大罪,是要送戒律堂思过洞……”曲陵南慢条斯理放下袖子,瞥了他一眼问:“我是琼华弟子?”云浦童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拍大腿骂道:“可不是,你已经逐出琼华,他娘的,那外派修士揍我琼华长老,此可是奇耻大辱,我我我要禀报主峰……”“得了吧,你哪知眼睛看我打他?”曲陵南面不改色道,“我不过为他疏通经脉。”“疏通到脸肿?”“你不是有消肿的丸药么,赶紧的给他搽一下,谁也看不出来,还是说你真个要去禀报上头?喂,小云浦,你别没事找揍哈。”曲陵南说罢伸出手掌,一簇火苗静静跃于指尖。云浦童子怒道:“臭南儿,你也太目无尊长了吧你,想揍我,你敢?”曲陵南什么也没说,只是扫了孚琛脸上的巴掌印一眼。云浦童子顿时蔫了,垂头丧气道:“早知你这丫头会有天长成这么个恶婆娘,小时候就不该给你吃那么多甜甜丸。”“为什么?”“该给你吃补心丹!”云浦瞪了她一眼,磨磨蹭蹭自怀里掏出一丸药,用手捏碎了,厚厚涂到孚琛脸上。他一边涂一边唠叨:“不过也是,孚琛这小子欠收拾,门派里内乱方歇,正是百废待兴,掌教又想委以重任,多少事等着他呢,他倒好,拿了青攰神器就跑去跟左律拼命,差点把整个门派都连累进去。”“禹余城外城被他尽数毁掉,消息传来,大家都急坏了,主张声援他的与主张将他逐出门派的吵成一团,掌教倒老神在在一言不发,直到刚刚掐指一算,才命我上浮罗峰送药。你说掌教他老人家到底晓不晓得这事有多严重?”曲陵南满怀遗憾地看着药涂下去,孚琛肿成猪头的脸又恢复昔日白净,随口回道:“有什么严重的,左律打着打着跑了,左元宗那老东西不敢跟孚琛叫板,我就把孚琛带回来了。”“啊?就这么简单?”“是啊,”曲陵南道,“随后他就成了这幅死样子,好像一点